第十章中

「仲有腸仔、燒賣、面包、棉花糖⋯⋯全部我都想食。」

「食咁多,唔驚變肥婆?」

「唔食都咁肥架啦。」Hannah板着臉說,看起來就像快發怒的火山。

「說笑姐,唔洗黑晒面喎。」



「我無呀。」Hannah沒有笑容的臉像刻上了「生人勿近」四個大字,她卻不自知。

幸好,這並不影響她的美貌,倒添了幾分冰山美人的氣質。

「拿,拮好啦。」James把刺了雞扒的燒烤叉遞到Hannah手上,自己手上則拿着另一雙刺了燒賣和腸仔的燒烤叉。

「你都想食燒賣同腸仔咩?」Hannah問道。

「你話想食呀嘛。」



「James,我都想食雞扒呀,你可唔可以幫我拮呀,唔該你呀~」K哥突然摟着James的肩膊,故作嬌柔地說。

那種眉態,讓人一陣毛骨悚然。

James連忙掙脫K哥,說:「好噁心呀大佬!」

「你唔係幫Hannah,唔幫我吓嘛?我話比Jessie知呀拿。」K哥威脅道。

「係咪咁玩野呀大佬?」



K哥督了桌上的雞扒一眼,像是在說:咁你識做啦。

James無奈地替K哥的燒烤叉刺上一塊雞扒。

「Jessie幾時變咗你死穴?」Hannah笑着說,說罷,便拿着燒烤叉走往放滿爐頭的露天操場。

待Hannah離開後,K哥才從後,用手臂箍着James的頸項說:「死仔又掛住溝女。」

「喂,冤枉呀大佬,拮下野食咋喎。」James喊道,右手連忙放下燒烤叉,扯開K哥的手。

「等住幫佢拮野食嘅人,由依到排到尖沙咀啦,洗你?」

「難怪你咁大個人都A0,好心你份人,Gentle啲好無?」

「Gentle?我剩係對住我條女Gentle架咋喎。」K哥理直器壯道,說的他好像真的已經有女朋友似的。



「OK. OK. 你話點就點。」James無奈地說。


在這溫度近三十度,萬里無雲、天清氣朗的日子,Jessie和Jonathan他們竟要背着幾公斤重的露營裝備,攀過高山峻嶺,越過峽谷與溪澗。

對於從未試過露營的Jessie來說,簡直是痛苦的折磨,輕易便成為隊伍的最後一人。

「你得唔得?洗唔洗我幫你孭啲?」站在高幾個台階的Jonathan俯視臉青唇白的Jessie說。

「唔洗,比啲時間我就追到你地架啦。」

「真係?你睇落去就死咁喎。」

氣喘如牛的Jessie無法再說出一句話,只向Jonathan比了一個OK的手勢,開始後悔沒聽教練的話把體能練好。



「唔好啦,你比啲野我孭啦。」Jonathan往下走了幾級,來到Jessie旁邊,把她的背包拉下來,把裏面的一些煮食用品強行塞進自己本來已脹鼓鼓的背囊裏。

「喂,唔洗啦,你個袋都好重。」Jessie說。

「OK喎,我有做開Gym嘛。」

Jonathan沒有聽Jessie的話,還是使勁地往自己的袋裏擠。Jessie這才發現,從前骨瘦如柴的Jonathan,如今的手臂竟長出了肌肉,在汗水與陽光的輝映下尤其顯眼。

「哇,Jonathan你真係好。」負責走在隊尾的負責人之一Queenie讚嘆道。

Jonathan微笑以對,終於到袋都快關不上、無處可放的地步才停下來,替Jessie重新背上背包。

「唔該晒你。」Jessie感激地看着Jonathan說,卻從他眼中讀到了婉惜與無奈。



比着以前,你點會係咁嘅反應⋯⋯Jonathan心想。


過了兩個多小時,一行二十多人終於來到山上的一處大平地。

「吓,真係露營架?仲以為係去渡假村添。」Jessie看見幾乎遍地牛屎的草地頓時呆了。

「渡假村就唔洗我地孭咁多野啦吓嘛?」一位站在Jonathan身旁的女生說,「唔好發呆啦,我地快啲去霸個靚位先啦。」

沒想到平日嬌生慣養的Deborah竟也參加了這次露營,還是Jessie和Jonathan的隊友,而除了她之外,Joey竟也是他們的組員,還有幾個來自其他學校的學生。

「點解你會同佢一組架?」Jessie驚訝地問道。

「你話Deborah?有咩問題?佢幾好人呀。」Jonathan不解地問道。



佢好人?Jessie難以置信這竟是Jonathan對她的評價。然而,若這時她在毫不知情的Jonathan前說她壞話,她就會那個成了搬弄是非的女人,所以她還是把剛到口邊的說話咽回肚裏,假裝敷衍道:「無,無問題,唔知原來Deborah同我地一組,有啲驚訝姐。」Jessie微笑道。


聽過負責人的講解後,他們便開始在草地上紥營。

每當聽重要的事情時,Jessie常常會不自覺地放空,很自然地便錯過了負責人的講解,直至打開帳蓬的枝架時,才開始後悔自己剛才沒專心聽負責人的講解。

「Jessie,」Deborah拿着地釘走到Jessie身旁,一臉無知地問道:「知唔知依個點用?」

哇,你唔係問開啲仔嘅咩?做咩無啦啦轉死性黎問我?Jessie心想。

「umm……」Jessie腦海閃過負責人拿着地釘的畫面,卻忘了他說過的話,像齣默劇,無法用言語描述。

看着兩個站在烈日之下的笨蛋,Jonathan趕緊把自己的帳蓬搭好,跑到二人身旁說:「依個係整帳蓬搭好之後先用到,你地搭咗個蓬先啦。」

「呃⋯⋯姐係點搭?我啱啱miss咗。」Jessie的目光四處張望,像個不願承認過錯的小孩。

「哇,好勁呀你,咁快就砌完,我頭先企太後聽唔清楚佢講嘅野,你可唔可以教下我地?」Deborah讚嘆道。

「拿,第一步應該將個枝架擺依到⋯⋯」富有耐性的Jonathan沒有半點怨言,拿出它們背包裏的物資,細心地講解起來,「⋯⋯明唔明?第一步要做咩先?」

「明呀,枝架呀嘛。」這次終於專心聽講解的Jessie說,可同一時間,Deborah卻說:「唔明呀,姐係要點?將個釘要釘實係個草地到?」

「真心咩?依步應該係最後一步喎。」Jonathan臉上雖是大寫的無奈,卻還是掛着笑容。

「死啦,我唔明添,今晚唔會無地方訓架?」Deborah一臉擔心地說。

下午四時多,陽光還是一樣熾熱,草地成了柴火,煎着他們的鞋底,彷彿再多曬一會就能燃燒起來,把人蒸熟。

Jessie懶得再等Deborah理解,依照Jonathan所說的開始紥起營來。

汗流如柱的Jonathan面對Deborah也舉起了白旗,乾脆說:「算啦,我幫你砌,你負責遞啲物料比我。」

「咁好?好彩有你咋。」Deborah說,眼裏的閃光比陽光還要耀眼,可專心紥營的Jonathan卻看都沒有看一眼,成了無法通電的電線桿。

「你覺唔覺Deborah好煩?」剛從不遠處的山澗抬水回來的Joey瞪着Deborah,對開始着手紥營的Jessie說。

「係咩?」Jessie內心其實非常贊同Joey的話,可戒心甚重的她卻沒把心底話說出來。

「你唔覺佢對住啲男仔係唔同啲架咩?講野又Mean喎,如果我知Jonathan搵埋佢一組我一定唔加入依組。」

無錯無錯,Jessie對此深表認同,忍不住問道:「乜你都唔妥Deborah架咩?我見你地之前仲有一齊玩過,以為你地幾Friend添。」

「閘住,我無同佢一齊玩好耐。」

「竟然!點解?」Jessie驚訝地說,手不忘把帳蓬套上支架,Joey連忙放下手上的水袋去幫忙。

「佢杯人邊洗原因架,心情唔好咪杯你。」

沒想到Joey與她竟同是天涯淪落人,Jessie激動地附和道:「啱呀,成日無啦啦杯人,仲要可以一邊對住你笑,一邊係背後講你壞話,仲要Mean到爆。我知我都唔會入依組!同Jonathan一定傻撚咗。」

說起討人厭的Deborah,平日半句粗言穢語也不說的Joey也不禁激動地說:「緊係啦,Jonathan咁好人,仲要比個八婆睇中,分分鐘渣都無。」

二人一起眺望緊貼着Jonathan的Deborah,手上正拿小風扇向着Jonathan吹,那副積極獻殷勤的樣子實在令她們想吐。

「你睇你睇,你個Jonathan就快比佢食咗!」Joey搖搖頭說。

「咩我個Jonathan,我同佢唔係好熟。」

「話時話你地仲咩無啦啦疏遠咗咁多,以前唔係好熟架咩?」

「你點知我地疏遠咗架?」Jessie驚訝地問道。

從來都活在自己世界的Jessie,收風永遠收得最慢,即使是自己的八卦亦然,往往都成了舊聞她才知道。

「明眼人都睇得出啦。以前你地四個成日癡埋一齊,依家變成你同James,Jonathan同Ivan,唔知仲以為你拒絕咗佢。」

「吓,會唔會吹大咗?我同佢咩都無發生過喎。」Jessie驚訝竟然傳出過這樣的八卦,身為當事人的她竟毫不知情。

「但你同James一齊嗰陣,佢好唔開心喎,成個人Down晒。」

「咁你都知?」

「嗰陣同Deborah仲算Friend,佢話我知嘅,你唔係一啲都Feel唔到呀嘛?」Joey以為Jessie是個頭腦靈光的人,沒想到竟是如此的後知後覺。
「我真係唔覺喎,會唔會係你地諗多咗呀,嗰陣你都問過佢係唔係鍾意我,佢都話唔係架,你唔記得咗啦?」

Jessie還是不相信,曾與自己友好多年的密友竟會喜歡上自己。

「男仔嘅野,唔通個個都好似James咁周圍同人講鍾意你咩,Jonathan擺明係嗰陣打死都唔會講嘅人。」

雖然Joey說得像真的一樣,可Jessie還是忍不住懷疑:明明成日同我作對,點會鍾意我?

在四人的努力之下,不知不覺間,帳篷已經砌好了,而負責執拾樹枝和乾柴、盛水袋的組員也全都回來了。

雖然Joey說得像真的一樣,可Jessie還是忍不住懷疑:明明成日同我作對,點會鍾意我?

在四人的努力之下,不知不覺間,帳篷已經搭好了,而負責執拾樹枝和乾柴、盛水袋的組員也全都回來了,Jessie和Joey的對話才被逼終止了。

接下來,便是煮食時間了。來這裏的人,大部分都是第一次露營,都沒試過在野外煮食,加上入夜後燈光漸暗,又刮起大風,整個煮食過程變得兵荒馬亂,不僅擋風板掉了又掉,頭上的樹枝和葉子竟掉到鍋裏,為了這頓飯添了不少風味。而最重要的,是當大家都以為可以吃了的時候,送進口的那口飯,竟有鼓焦味,而那塊牛扒,竟還有些許血味。雖然難以下咽,可在走了整天山後,早已飢腸漉漉的眾人還是勉強吃了,還成了多年後還在討論的茶餘飯後的話題。

「呀!」Jessie突然一聲尖叫。

「咩事呀?」旁邊的Joey被Jessie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嚇了一跳。

「一下無夾穩,我塊豬扒連埋筷子一齊跌咗落地⋯⋯」Jessie內心盡是哀怨,心想:難得終於有野食可以落肚,明明已經夾到嘴邊,點解咁都會跌咗⋯⋯

「一人得一塊咋喎,你跌咗咪無野食?」Joey說。

沒晚餐吃,對以食為天的Jessie來說簡直是噩耗,本來已因為飢餓和疲憊而變得刻板的臉,此刻更是黑得與四周漆黑的環境融為一體。

「其實我都唔係好肚餓,我分啲比你食呀。」聽到Jessie的說話,Jonathan竟把碗裏剛吃了一口的豬扒,用刀把咬過的地方切去,放到Jessie碗裏。

「其實我都唔洗食咁多,分啲比你呀。」聽到Jonathan的話,Joey也把碗裏的豬扒分了點給Jessie。

自從下午一起紥營,一起講過Deborah壞話後,Jessie和Joey的關係增進了不少。

「哇,你依到有大半塊喎,你唔洗食咩?況且Joey都比咗啲我,我要少少得啦。」於是,Jessie又借着微弱的燈光,用刀切了一半放回Jonathan碗裏。

就在這個「呀婆飲茶爭埋單」的時候,一位戴着閃光燈的負責人站在平地中央,拿着擴音器說:「大家食得差唔多呢,洗埋啲鍋,我地就開始今晚嘅活動。」

吓,仲有活動?Jessie早已累得合上眼便能入睡,沒想到竟還有活動,便更是後悔來了這個露營。

「無錯,今晚我地唔會訓返係到,一陣我地會帶大家上山,每個人剩係可以帶一張墊、睡袋同電筒上去,手機入營前已經講咗唔可以帶,所以上到去應該唔會見到大家用手機。另外,上到去我地會排安排唔同嘅人訓唔同嘅位置,所有人之間都一定會有一定嘅距離,目的係想訓練大家試下面對自己,聆聽下自己心裏面嘅聲音,學習同自己相處,思考你地未來嘅道路。如果你怕黑嘅,仲係一個好好嘅機會比你面對自己嘅恐懼。」負責人說道。

「咁我地點解要咁辛苦紥營?」馬上有人議論紛紛地說道。

「咁你地嘅袋都要有地方放架,而且,其實依個世界有好多野其實都係無原因,你地唔覺咩?」負責人笑了笑,續說:「好啦,大家快啲洗埋啲野,我地準備上山。」說罷,負責任便放下了擴音器,關上頭上的閃光燈,再次隱沒在一片黑暗之中。

唔撚係掛?向來怕黑的Jessie內心盡是粗口,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逃離這鬼地方。可惜,夜已深,一切已經太遲了,她只能硬着頭皮上山。


執拾了簡單的行裝後,大家聽從負責人的指示,分成兩隊,分別排成一條直線,手搭在前面的人的肩膀上,靠着手上電筒微弱的燈光往兩座不同但相鄰的山頭走。

而走在Jessie面前的是Jonathan,身後的則是Joey。

走過營地的平路後,緊接的是一段狹窄的山路,然後是陡峭的斜坡。平日走路總是走在最後的Jessie,為了不落後,她緊拉着前方Jonathan的衣服,努力追緊他的步伐。

而在這個時候,她手上的電筒突然因為沒電熄滅了。

頂,依個時候連電筒都玩我?Jessie心想。

「唔洗驚,你捉實我,我枝電筒夠光,你借我啲光應該睇到。」Jonathan本想節省電源而把電筒調暗了,現在馬上把它調至最光,又把光線往後移,方便Jessie看路。

聽到Jonathan的話,Jessie把他的肩膀捉得更緊了。

「好彩你枝電筒夠光。」Jessie其實想說句謝謝,可是別扭的她總在說不出這些說話,只好換種方式說。

Jonathan沒有回話,山間再次剩下他們踏在樹葉上那些「吱吱」的聲音,還伴隨着夜夜不眠的蟬叫聲和湍流不息的流水聲。

只可惜這時的月光正被雲層遮擋着,籠罩他們的除了黑暗,還是黑暗,不然實可比媲《山居秋暝》所的空靈的美景。

雖是如此,這次體驗卻已在怕黑的Jessie心裏烙下深刻印象,尤其是Jonathan那雙厚實的肩膀,是她在漆黑之中藉以前進的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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