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天,我如常的上班下班 ,上班時間都沒有機會遇見其餘兩戶人,就漸漸把AV仁的說話拋在腦後。
 
直到幾天後,如常的上班日,臨近殮房閉門的晚上,一群仵工到來「車走」,照道理他們不會這麼遲,大多運送遺體的時間都集中在早上八、九點或中午一點後,但這天他們來得就是有點晚。
 
「院出?」我問仵工。
 
「車走,返館。」。
 
「咁夜?」
 




「我哋都唔想,中間塞車搞好耐。」
 
同事們都已下班,餘下我一個人接待他們。推開那道殘舊的橙色閘門,讓他們領屍後,我就把後門打開,方便一會棺木上車。
 
那日天空灰朦如鉛,下着滂沱大雨,傾盆而瀉,仿佛整個天空都要崩塌下來。
 
「係咪有啲咩唔好嘅事要發生?」我心想。
 
隔了數秒後,我再笑自己多疑。
 




「份工咁悶,我都想自已人生可以精彩啲,遇到怪事都唔錯,起碼唔使對住啲屍體咁沉悶。」
 
就在那時,我隱約聽到一聲貓叫。
 
葵殮近山,背靠葵涌公園及葵涌火葬場,荒山野嶺之地有流浪貓也不足為奇,我沒有多為意,趕緊回去讓家人領屍。
 
我也忘記了,他們說殮房第一大忌是不能讓黑貓內進。
 
到家人領屍時,我一打開屍袋,眾人都吃了一驚。
 




那陣腐氣濃重,經驗豐厚的仵工也捱不住它的臭味,紛紛作嘔吐狀,急忙掩面,家人更是完全受不了。
 
「唔係佢嚟!」他們嚎哭道。
 
它的眼睛死拼睜大,像死不瞑目。
 
在我們這行,屍體變化極大,家人出現Surreal的感覺是正常的,因為人生前跟死後的樣子實在是太不同,這方面大家可要有心理準備。
 
家人領屍後,因為傷心過度不忍再留就徐徐離去,剩下仵工在停屍間替先人換衫。
 
因認屍時,屍袋只會開至頭部讓家人認領,認完即可,然後就會把屍體推進停屍間讓仵工化妝,一打開整個屍袋,剛才的仵工嚇得目瞪口呆。
 
因它髮長及肩,指甲長得如彎月扭曲,絕對不是人類的長度,深啡色的屍水不斷湧流,濕滿整具遺體,肚腐呈綠色。肚是最先腐爛是正常,但不正常是腐壞的速度。
 
對仵工來說,這是非常棘手的案件,他們質問:「你頭先又話只係放咗一個星期?」




 
「真係一個星期呀⋯⋯」我如實回答。
 
「一星期點會咁呀?腐得咁快?恐怖到成隻怪物咁,痴線好臭。」
 
他們當中好些人都有十數年殯儀經驗,閱屍無數,也覺得這具遺體難以忍耐。
 
「咁我都唔知㗎。」我無奈地道。
 
「唉好差麻煩。」他們發怨言。
 
他們戴上手套,七手八腳替屍體換衫,希望快快了事。
 
深啡色的屍水急速從深紫色的皮膚滲出,如破爛海綿流水般,滲出陣陣惡臭味,噁心至極。
 




「痴毑線⋯⋯有無咁多水呀?」一個肥的MK仵工皺眉道。
 
「紙巾紙巾!」另一個哨牙、面似老鼠的仵工說。
 
「點解會仲係係咁流㗎!」肥MK仵工說。
 
「格住啲水呀!」老鼠仵工說。
 
屍水源源不絕地湧出,沒有間斷,像在屍體身上有一個噴泉,怪異可怕。
 
「你哋出去⋯⋯拎煙⋯⋯」仵工大佬說。
 
他們口中的煙是香,肥MK聞言便出去,殮房的後欄是上香處,專供院出(即由殮房直到火葬場,沒有喪禮儀式)的家人使用。有時,他們會相信是得罪什麼,才會如此麻煩,因此上香拜拜,有助解決麻煩。。
 
上完香後,他們繼續開工,想馬上了事。在入殮禮時,一個仵工一時滑手,整具屍跌回床上,屍水四濺,剛好濺中我的嘴,一陣極噁心的苦味,我忍不住立即奔出停屍間,往洗手盆嘔吐。




 
「Sorry呀。」他們嘲笑道,是故意報復我。
 
我沒有理會他。
 
這次是我們最後一次的對話。
 
大量灌水洗刷後,我還是有心理陰影,大概洗了十多分鐘,還是覺得有殘餘氣味在我的嘴唇。
 
心裏覺得有點不好,便往殮房外面買一枝飲品。
 
但當來到飲品機前,我忽然覺得頭暈,竟然在機前的長椅睡了起來,不知多久後,才睡醒過來。
 
死寂。
 




殮房死寂。
 
咦,大腿陣痛,但非常輕微。
 
當我回到停屍間,發現人去樓空,仵工們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