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GRACE要跟廣告商客戶聚餐,我放工後打算回家吃飯,想起賈賀可能在尖沙嘴一帶遊蕩,我就按不住衝動,手執著那張照片,漫無目的四處找她。

換作平日,我不太留意途人,自顧自的低下頭打機聽音樂,自得其樂。這天特別注意四周,竟發現尖沙嘴區有很多美女,我在美麗華商場迎頭看見一名貌似?模的濃妝少女,但我就怎樣也說不出這位BB的名字來。

我走遍加連威老道、利時和百利商場,都是少女們愛去的地方,逛了一圈沒發現。我拖著疲累的雙腿,準備沿尖東走到紅隧那邊,乘巴士回深水埗。

路過報攤,我發現最新一期《幸運彩虹》出版了。我第一時間買下,在尖東一家麥當勞買了特價的豬柳蛋漢堡,坐在噴水池邊的長椅上啃著,急不及待看最新劇情發展,這一期,我已等了整整兩個月!

當我翻到一半,一名妙齡少女忽然坐到長椅的另一邊,與我相隔著一個身位。我看看四周,空椅子有很多啊。



「最新一期《幸運彩虹》啊?」她忽然開口。

「對啊,今晚新出版。」我偷偷從書頁下瞄她一下,她身穿白色短牛仔褲,褲貓鬚下的雙腿非常修長,好像少女時代……的腿。

少女忽然迅速靠了過來,由一個身位的距離變成肩貼肩,「一起看好嗎?」

我耳根發熱,「這……不大好。」我站起身欲離開。

「你站起來,我喊非禮。」



我的動作僵住,恍如罰坐無影櫈那樣,我在心裏罵了一句「神經病港女!」我欲繼續站起來,少女仍是笑意盈盈,「勇氣可嘉,試試看啊。」

警察叔叔、媽媽、法官大人和GRACE的臉隨即在我腦中交叉出現,我軟弱下來,重重跌坐在長椅上,我真的不是超級英雄。

我斜過身子,正色的瞪她看。在街燈下看清她,束及肩中髮,頭髮是有型的灰白色。無可否認,她的臉蛋的確很清新漂亮……

漂亮得,沒有誰會不相信一個男人會非禮她。

我知道自己慘敗了,只能任由她宰殺。



「我想看看你銀包。」

我從外套裡拿出銀包,交到她手上去。裡面只有四張一百元紙幣,但願她是個安分的小賊,不要逼我交出提款咭密碼,今天是糧頭啊!

少女翻著我的銀包,見我夾在銀紙後的2R照片,她望一眼就把將它放回去,又彷如想到了什麼,把照片抽出來細看。

「很面熟,哪位啊?」她將賈賀的照片移近眼前,差點便貼到鼻尖。。

「是我……女友!」我隨口地答,想到辦法擺脫她了:「我跟女友在這裡約會,她馬上就來到,妳還是快走吧!」

「真是你女友?你確定?」少女看我一眼,我用力點頭,她忽然把銀包交回我,卻沒收了那張照片,「不用等她來,我們去見她。」

「甚麼?」我整個人傻掉。

「我認識你女友。」



「……你認識她?」我指指被她『脅持』著的照片,不禁半信半疑,覺得那無疑是個陷阱吧。

「但我從未聽過她提起你啊!」她打量著我。

聽她這樣說,我就肯定少女認識賈賀。

這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鼓起勇氣說︰「帶我去見見她,不就真相大白了?」

「既然如此,我們起行。」少女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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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和我路經星光大道、洲際酒店、香港藝術館,緩緩步向香港文化中心和天星碼頭方向,我想從她口中探聽更多賈賀的事。

「我喜歡妳的髮型。」我讚美著她,「在髮廊染的?」

十六歲的暑假,我也試過染成一頭綜紅,被我媽訓話長達三小時,什麼別人觀感不好啊、什麼損害髮質啊、什麼警察會查身分證啊……我受不了囉嗦,只好忍痛染回黑色。所以,我對她另眼相看,戴上白色的假髮,在保守的香港也算敢作敢為了吧?
 
「不啦,,只是假髮而已!」她聽到我稱讚,彷似很高興自滿:「老實說,沒幾個人喜歡戴白色的假髮啦!」

「也不是沒有,聖誕老人不也戴白色假髮嗎?」
 
「那是真的白頭髮啊!」她嘻嘻笑了起來,「我太喜歡你了,真想從PHYLLIS手裡把你搶過來!」
 
我問她︰「妳叫甚麼名字?」

「我叫雪漫。聽我媽說啊,她在加拿大誕下我那天,漫天風雪。」這位雪漫小姐,看似非常健談,她望了我一眼問,「你名字呢?」



「薪火。」

「薪火相傳的薪火?」她中文滿不錯啊。

「對啊。」我總愛在新認識的人前取笑自己名字:「我媽大概害怕絕子絕孫吧!」

「照片中的Phyllis很老土,是多年前拍的?」

「是有點老土……」我又知道多一件關於賈賀的事,她英文名叫Phyllis。我快速轉換話題︰「雪曼,妳跟Phyllis是好朋友?」

「還有藍雁。」她說:「我們三個是最要好的朋友,形影不離。」

「姊妹情深?」我笑了。



「姊妹情深!」她也笑了。

雪漫領我到文化中心前停下,「我先去跟Phyllis說一聲,你在這裡待著。」她向圍繞着文化中心的柱子走去,由於柱後欠缺燈光,每到深夜時分,漆黑隱密的環境,最適合給情侶打野戰、給少男少女聚集吸毒或講鬼古。

很難想像的是,我居然會在這個鬼地方,與賈賀碰面。

我滿以為,再見她,應該在冒險天地之類的地方。她會跟她的朋友仔跳繃繃來玩彩虹池、打螢光保齡球,開心贏到大大的毛公仔,露出太陽一樣的燦爛笑容。

假若是那樣,我會把她認出來。

因為,我會一眼認出她左眼角淚型的痣……

但我知道,我的想法錯了,錯得離譜。

我用力吞口水,自我調節心態,明知自己即將見到的賈賀,跟白雪公主應該有很大落差。

就在這個時候。

一個女子從柱後緩緩步了出來。

憑我看過她那張穿校服的學生相,依稀可辨認出她是賈賀。

看著她由遠而近,我感到一陣寒意,由背脊直抵腦中樞神經,我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巴。

我請求上天不要逼我相信-----面前這個真是賈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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