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點解我會揀咗一個咁嘅男人做我老公㗎?」
阿晴仰天大叫一聲,然後又一口灌下了幾大口啤酒。
凌晨二時,我們正坐在觀塘碼頭公園一張望海的長椅上,地上已放了十四個空空如也的啤酒罐,對於向來酒量不佳的我和阿晴來說其實早已過了醉倒的極限。
「白痴,你先結咗一年婚咋喎。」
我一手搶過餘下的一罐啤酒喝了起來,以免阿晴再亂給自己灌酒。
「哈!我都唔明,點解一年我就覺得咁辛苦。」阿晴又喝了一大口。
「人又係你揀嘅,怨咩啫,當初又唔見你揀我?」
是的,我喜歡阿晴,很喜歡很喜歡。
「揀你?你都無話過鍾意我!」阿晴將一口酒氣向我噴來,原來她醉起來還是可以挺凶的。
「我鍾意咗你好耐啦,由中學開始就一直鍾意你啦!」


這句話,我差不多是用大叫的方式說了出來,就連阿晴都被我的聲音嚇得雙眼望住了我。
喝醉了,就是說出誠實話的最佳時機。
想不到,原來在心底糾結了這麼久的說話,只要醉了就可以大言不慚地說出口。
說出來,並不為什麼,就是想單純地說出來。
反正她已經結婚了,反正這句已失去了實際的功效,現在說了出來,或者只是為了要完成一件一直藏於我心底裡反覆思索和掙扎的事情。
這樣就好像是安慰了自己,其實我也不是沒有開口的勇氣吧。
 
而在我這句話之後,空氣就突然間靜了下來。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最怕朋友突然的關心...」
一輛播放著音樂的單車就在這時候在我們身後經過,讓環境更多了一份荒謬的諷刺感。


阿晴突然站了起來,走到了海邊前的欄杆。
「你講真㗎?」她回過頭問。
「嗯。」看著她不知是醉了還是認真的樣子,我不知該如何回應她。
「咁點解,你唔早啲同我講?」在碼頭微弱的燈光下,我好像看到她的眼睛中有了淚光。
「我......」我也站了起來,卻不敢向她走近。
在這尷尬的時候,她卻突然帶醉意地笑了。
「你有冇聽過金斧頭銀斧頭嘅故事?」阿晴一邊說,一邊轉過身去。「如果一陣真係有個仙女上嚟問你嘢,你記得要誠實,試下可唔可以換到一個擁有更加好嘅人生嘅我。」
「你講咩話?」
我聽不清楚阿晴的說話,正要走到她的身邊時,她就突然雙手捉住欄杆,然後一躍而過。
她跳海了。


 
我二話不說,馬上衝前去翻過欄杆,往大海裡跳。
然而在我落入水中的一刻,我的大腦才從酒醉中清醒過來,然後我才記得,其實我是不懂游泳的。
即使如此,我還是拼命地掙扎著撥水,希望能至少能找到阿晴的去向。
可是,我雙手所及的地方也只有水,而我只覺自己的身體愈來愈沉,愈落愈下.......
在我失去意識之前,我的眼前彷似看見了一個同樣在下沉的身影。
可是,我伸盡了手,就是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