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平中最痛恨的人突然就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嘩,你呆哂喎,係咪撞到傻咗啊?」盧業成故意大聲地說出了這一句,他旁邊立時傳來了幾聲熟悉的笑聲。
我一聽,便知道是來自阿晴了。

這時我打量四周,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輛旅遊巴上。
舉目看去,車上是滿滿的人頭。
而最前方則有一個一直在碎碎念的類似導遊的人,這人的面容看起來有點面熟。
這環境,加上我身邊的盧業成,讓我馬上就弄清楚了我所身處的回憶載點。



現在,就是我正值大學二年級的時期。
而此時此地,就是十二月份的南京。

先交代一下,在DSE考試後,阿晴如願地考入中文大學的中文系,繼續她文學少女的生涯。
蕭揚以34分的高姿態同樣考進了屬於中文大學商學院的環球商業學系,延續他天之驕子之旅。
Aiko則一心以服務業和釣金龜為目標,所以最後考進了理工大學的酒店管理系,期望將來能在五星級大酒店中碰上一段天賜良緣。

九公的成績則是不過不失,但又未至於能夠高攀三大,所以,最後他以目標為本地考入了堪稱男女失衡比香港貧富懸殊更嚴重的香港教育大學幼兒教育系,每天都活在女兒國的生活之中。
而相比起大家,我倒是顯得目標不太明確。因為我其實沒有特別想要入讀的學系,但唯一知道的,就是不想考慮與金錢掛勾的學科。



我有這考慮,或者是因為我是一個仍然相信夢想的人,而通常夢想最大的敵人就是金錢。
所以直到最後,我考進了的是,浸會大學的電影系。
原因非常簡單,那就是我單純想選一科我會讀得快樂的科目。

我之所以來了南京,全因為阿晴。
話說阿晴在這個學期的sem-break參與了一個由中文系舉辦的七天內地交流活動,所以她便來到南京了。
然而,這段時期我們五人打算相約一起旅行並在外地倒數,但因為阿晴的交流活動是學系要求必須參與的,所以換言之她是脫不了身的。

因此,當時懷著私心想要見阿晴的我便提出一起秘密地到南京探望阿晴的建議,並配以一大段裝作熱血的講詞,大概是鼓勵大家要發揮友情的偉大,總之最後便成功把大家聚合到南京了。



當我們到達南京時,阿晴固然是嚇了一跳,然後更竟然感動得落下淚來。
但除了她嚇了一跳之外,我也是嚇了一跳。

因為原來是次南京交流團的帶隊老師是古一老師。
他是一位在不同大學教導選修科的老師,而我也正好剛在上個學期修完他的科目,所以他一眼就認出了我。
由於這個交流團其實是以遊覽為主,並沒有太多的學科嚴謹的要求,所以古一老師見我們是阿晴的朋友,便索性把我們招進了交流團中。
所以最後,除了需要為飲食住宿付費之外,其餘的行程基本上都是與阿晴和她的同學過。

說起同學,那就要談到盧業成了。
盧業成的中文名字雖然老土得跟我的中學校長同名,但他卻有著跟名字風格迴異的英文名字和外表。
他的英文名是Cedric,外表就是一個一米八,肌肉橫練,加上皮膚像古天樂一樣黝黑,完全就是一個標準的運動型。
而根據我的記憶,他確實是中文大學划艇隊的成員,由此可知他一身奪目的身材是如何煉成的。
盧業成不是屬於中文系的同學,但他會出現在這次的交流團中,全因為這次的交流團歡迎其他科目的人參加,所以才有了他的加入。

阿晴與盧業成的認識,也是從這次的交流團中開始。


在我印象之中,在這次開流團之後,其實二人還未開始交往。
一直到了下年大三的暑假時間左右,阿晴才毫無預兆地宣布自己跟盧業成在一起了。

往事記憶如潮水湧來,當我慢慢整理好之後,似乎大概找到了這次穿越時空的目的了。
不過,為了肯定這個目的,我決定找正在前面座位用比張家輝更爛的普通話與內地女生談天中的九公確認一下。

「喂!」我用力地拍了九公肩膊一下。
「喔!尼燈禾衣沙!」九公用火星話對內地女生交待了一聲,便略帶不滿地回頭過來問:「尼找禾嬸磨屍呢?尼堅唔刀禾災嘲貧油嗎?」
在沒有字幕的幫助下,我基本上一顆字也聽不明白他的話,我只好白眼一翻地說:「香港人支持翻廣東話,唔該。」
九公乾咳一聲便說:「做咩事啫?」
我低聲靠近他的耳邊問道:「今日係交流團第幾日啊?」
九公雙眉一皺地答:「第二日囉,你訓到失憶啊?」
我心中暗裡叫好,但表面上卻面不改容地回覆他說:「唔該你,你可以去翻講火星話啦。」
九公回給我一個白眼,便回過頭去繼續他的雞同鴨講。



而聽了九公的回覆後,我心裡確實不得不高興起來。
雖然追求阿晴的目標已幾乎宣告幻滅,可是,改變阿晴命運的工作仍是未曾完成的。
當天導致阿晴走上絕路的主因,正是讓阿晴在婚姻中包受傷害的盧業成。
而如今我來到了他們初相識的時間,我可以做的,當然就是破壞二人加深認識的機會了。

九公既然說今天只是交流團的第二天,這代表阿晴與盧業成應該只是相交甚淺的朋友,如此說來,對於想要破壞二人關係的我來說,這是一個絕對好的消息。

就在我滿心歡喜之際,旅遊巴卻在這時停了下來。
古一老師拿起了咪高風用普通話說:「各位同學,我們現在下車,準備開始今天的行程。下車後我們可以先到洗手間去,等齊人之後,我們才出發,大家明白嗎?」
雖然車上沒太多人回應他,不過大家還是魚貫地下了車。

就在我還未想到如何開始下手破壞阿晴與盧業成的關係時,我卻留意到盧業成一個奇怪的反應。
當每個同學都在下車後紛紛走向洗手間,但盧業成卻步向了反方向,而在他不遠處的身前,還有另一個同車的女生在走。
兩人看似互不相識,卻又低調地走向同一方向,這奇怪的舉止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於是,我不徐不急地觀察著兩人的行蹤,直到二人都在一個暗角處轉了彎,我才跟了上去。
我才走到了暗角彎處,就聽到暗角的另一邊傳來了鬼崇的說話聲音。

「你點解跟住我啊?你係咩人嚟㗎,我嗌啊!」這說話由女聲說出,雖然內容似在求救,但語氣卻說得輕佻。
「你喺呢度點嗌都無人幫到你㗎啦。」盧業成的聲音緊接而出,聽起來同樣是相當的具挑逗的意味。
然後,轉角之後傳來的便是一陣的不用猜想也知道是正在交換唾液的接吻聲音。

當然,作為一個實事求是的人,我還是鼓起了勇氣,稍稍把頭從轉角處探了出去看個究竟。
果然,我看到了兩個正在糾纏著的身影。
果然,渣男就是渣男,無論在什麼歲數也是人渣一般。

不過,為著掌握了盧業成全新的犯罪行為,我卻在心中歡呼喝采起來。
似乎在這次捍衛阿晴的戰爭中,我成功穩佔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