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不論是謝明哲、安蕎還是我,都不禁屏息靜氣地等待著阿晴的下一句。
「我鍾意嘅人,係一個擁有夢想嘅人。有好多事即使佢有能力做到,佢都會等,等一個適合嘅時候同位置先會完成佢。佢明明係一個可以好高調嘅人,但係佢又好似好享受一個人嘅時間,呢樣嘢咁啱又同我一樣;佢好聰明,聰明到可以明白我莫名其妙嘅諗法;佢好善良,而且教識咗我去相信每一個身邊嘅朋友。」阿晴一邊說,嘴角一邊露出淺淺的微笑,「而最重要嘅係,我哋都好細膽,細膽到唔敢面對自己嘅感情。」
直到最後的一句,阿晴的笑容才靜靜地淡化了。
 
而我聽著阿晴的讀白,內心一直猛烈地跳動著,似是不斷地反問著自己:「阿晴所說的人就是我嗎?」
就在這時,安蕎突然在我旁邊拍案而起,大叫一聲:「我知阿晴鍾意邊個啦!」
這一起,連我們身邊的食客都嚇得望了過來。
我連忙把安蕎拉下,低聲問道:「你估係邊個啊?」
「好明顯就係Owen啦!Owen嘅口頭禪係『無十足嘅把握,我唔會試』,呢句咪就係阿晴所講嘅會『等』囉!仲有啊,Owen份人勁聰明,而且lunchtime又成日一個人食,同埋佢平時都唔多講嘢喎,仲唔係細膽!今次仲唔係中哂?」安蕎滿意地笑說,「阿晴係鍾意Owen就好啦,至少成件事會易處理好多。」
聽著安蕎的分析,我又說不出到底有什麼錯,但我心裡總是希望阿晴口中所說的是我。


但我是個聰明的人嗎?我是個應該高調的人嗎?我是個明白她的人嗎?
這些問題,或者只有阿晴才能回答我了。
 
「阿晴,但係我同你先係最夾㗎。你望下我嘅袖口鈕。」謝明哲這時發了聲,向阿晴展示了自己的鈕扣。
「H2?」阿晴看見了謝明哲的鈕扣上是兩個字符,但似乎不太明白此舉的用意。
「阿晴,你就係我嘅氧氣,氧氣加上我嘅『H2』,我哋就可以成為『H2O』化成 水,變成細水長流啊!」謝明哲這表白的話一出,我和安蕎都是傻了眼。
 
「對女仔嚟講,呢個化學系嘅表白值幾多分?」我無奈地問安蕎。
「成功機會係0 分,不過學術性嚟講都有2分嘅。」安蕎無情地笑著說。
而作為接受表白的阿晴先是一愣,然後也忍俊不住地笑了起來:「多謝你嘅心意同創意啊,但係,我諗我哋真係唔適合。」


「阿晴,如果人無咗氧氣就會死,而我而家就好似,就好似咁,」謝明哲掏出了一個打火機,然後把它燃亮,「我每日咁掛住你,就好似不斷俾火燃燒緊氧氣,氧氣愈少,我就愈生存唔到。只有你成為我嘅氧氣,我先可以繼續生存㗎。」
 
「乜簡簡單單咁表白真係咁難咩?」安蕎聽了謝明哲的表白,忍不住再度吐嘈。
「咁可能你需要一個氧氣樽多過我啦。」阿晴見謝明哲反應有點大,似乎令她有點害怕,「不如今晚我哋都係唔好一齊食嘢住啦,我俾你休息下先啦。」
說著,阿晴想要拿起自己的飯盒轉身就走的時候,謝明哲卻快一步搶到門前。
「阿晴,你聽我講,你知唔知邊個係拉瓦錫?」謝明哲緊張而認真地問。
「牙石?」阿晴看見謝明哲手上還是拿著那個仍在燃點狀態的打火機,不禁也面露憂色起來。
「拉瓦錫係現代化學之父,佢都經過好多次嘗試先可以成功發表到第一個週期元素表,所以點解你就唔可以俾一次機會我哋嘗試下呢?」謝明哲一臉難過地問,雙手隨著語氣而揮動。
「你放低打火機先,我哋慢慢傾。」阿晴似乎也開始緊張起來了。
 


我這時候看不下去,馬上站了起來想要衝上律師行救出阿晴。
當我正要離開之際,我的手臂卻被安蕎拉住了。
「要救人,都唔可以係你救。」安蕎用手指著屏幕上閉路電視畫面的一角,那畫面顯示著Owen仍然在父親的辦公室中幫忙執拾著。
「而家係個好機會俾Owen同阿晴建立感情啊。」安蕎認真地說。
安蕎把她的手機遞了給我,上面已輸入「133」和Owen的電話號碼。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
我與阿晴的愛情中的可能性,最後還是要由我來當劊子手嗎?
不過假如這是讓阿晴命運得以扭轉的選擇,我是甘於成為犧牲品的。
而且阿晴真如安蕎所說的喜歡Owen,那麼我是應該成人之美的。
 
就在我要按下「撥出」鍵之前,屏幕中的阿晴卻在這時開口了。
「其實比起做氧氣,我都係想做二氧化碳多啲。」阿晴認真地說。
「點解嘅?二氧化碳對地球無益喎。」謝明哲交出了令人毫不失望的理科思考。
「因為,我鍾意嘅人好鍾意飲可樂。」阿晴說著,然後承著謝明哲一時不解的腦袋空白時間,快步就跑向門口。


當阿晴這奇招成功,正打算扭轉門把開門的時候,門卻紋風不動。
看來,是剛才謝明哲翻熱飯盒回來的時候,已經在門口做了手腳。
 
雖然畫面上的情節驚險,可是我的心神卻不在畫面上。
因為,剛才阿晴的一句話,引起了我內心莫名的震撼。
「嗯......Owen明明講過佢淨係飲熱茶,最憎飲可樂㗎......」安蕎在質疑著自己的想法時,眼睛剛好就看到了我眼前放著的東西。
那是一杯來自咖啡店的可樂。
而我,也正好呆呆地看著這杯似乎戳破了真相的可樂。
這杯我平日最愛喝的飲料,此刻竟成為了百味雜陳的關鍵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