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我開口之前,我大概明白,阿晴這個問題背後的「妥協」與「堅持」,很大可能性就是指向我和Owen。
所以,我腦海再次響起了下午時心中的一個問題。
到底對於阿晴來說,哪個是妥協,哪個是對抗命運的選擇呢?
 
「咁好難揀喎,你不如直接話我知到底嗰兩個選擇實際係咩啦。」我試探地說。
「唔得,只可以就咁揀,妥協,定係堅持。」阿晴鮮有地拒絕了我。
 
既然試探不了答案,這時,我再次想起了下午在長洲碼頭看著大海時,在心中暗裡作了的一個決定。
在一共七次的回憶載點中,即使我退縮過,表白也只不正式地說出口過一次,但至少我用盡全力去改變可變的歷史。
每一次改變,都是用我的意願,去改變阿晴的人生。


而來到現在,一個連我也不知道未來將會如何發展的時刻。
從前是因為我知道哪些事情會對阿晴不利,所以我嘗試把它們一一扭轉。
但既然現在連我都不知怎樣的決定對阿晴最好,我覺得,是時候要把人生的決定再次交回到阿晴手上。
至少無論她選擇的是我或Owen,都應該不會是帶她到「死亡」的結果的人。
 
所以,在下午的時候,我所作的決定,不再是用我來自未來的能力去追求阿晴。
而是讓阿晴選擇,一條她可以獲得幸福的路。
若我是她的選擇,她自然會跟那個身處在這個時空的我在一起。
若Owen才是令能阿晴幸福的人,那麼阿晴就應該選擇Owen吧。
當我穿越時空來到了此時此刻,我發現心中的期望只有一個,就是讓阿晴幸福安好。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我現在終於明白這句話的深意了。
 
「如果我係你,我會揀幸福。」這就是我的答案。
阿晴在黑夜之中,用一雙明眸不解地看著了我。
「若然妥協可以令你幸福,就妥協;若然堅持可以令你幸福,就堅持。」我認真地看著阿晴的雙眼,想從她眼中看出「妥協」和「堅持」的代表,可惜卻無功而還。
「妥協,可能會輕鬆啲;堅持,反而唔易。」阿晴似是而非地回應著我。
「如果堅持可以令到自己幸福,咁就一定唔可以放棄。」我肯定地說。
「但如果堅持到好攰呢?」阿晴望著我,側面的輪廓散發着一種無力感。
「人生有太多嘢我哋都無得揀咁妥協咗,如果連『幸福』都要妥協,人生嘅意義又係咩呢?」我用似是反問的語氣道出了這句話,因為在歷史中的我,面對阿晴時,我卻一直低頭妥協著。
 


曾經作為很親近的同學,卻一直為時機而妥協,勸服自己暫且不要告白。
曾經想過當她跟盧業成最初在一起時要努力追回她,但最後用「不要拆散對方」作藉口選擇妥協。
到底,歷史中的那個我的人生意義又是甚麼呢?
 
阿晴聽了我的話,沒有答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夜空,聽著海浪。
這一刻雖然彼此都默不作聲,可是,我感到彌足珍貴。
因為當我回答了阿晴,這就代表,當我到達下一個不知出現在哪個時間點上的回憶載點時,很可能阿晴已作好了選擇。
在她身邊的可能是我,是Owen,或是命中注定的第三個人。
未來,仍是充滿了未知數。
所以,此時的阿晴,也許就是最後一次的機會,能用著單純的身份站在我身旁的時刻。
有阿晴站於身邊的實在感,不知為何,我已感到很幸福了。
也許是因為曾經見證過她在盧業成身邊,也見著她在我眼前跳海而死,這些失去阿晴的畫面,都讓此時的我覺得有她安好的站於身邊,已是最偉大的幸福。
 
此時的我們,仿似那對從前站在中學課室窗邊看球場學生打球的我們。
此時的我們,仿似那對從前站在中學舞台上一同並肩報告學生會事項的我們。


此時的我們,仿似那對在大阪城上眺望遠處的我們。
這刻的身影,也是無數過往片段重疊出來的我們的身影。
一切是如此令人懷緬,一切是如此令人珍惜。
幸福,就是因為她在我的人生中,為每件事都下了定義。
而每個定義,都有著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