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阿晴此刻的樣子,不知為何卻想起了當年那個被怪責偷了筆袋,低頭默不作聲的她。
為什麼會是委屈的感覺呢?
「咁你都應承我,你都一樣要幸福,一定一定要。」我懷疑著自己的感覺,但同時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阿晴牽動嘴角地微笑著,問了一句:「我哋都會幸福㗎可?」
我用自己都不知從哪裡抽取出來的信心看著阿晴,然後點點頭,微笑著緩緩地說:「唔夢想......」
「邊得嚟夢想成真呢?」
下半句,是由阿晴跟我同聲說出的。

阿晴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就轉身過去,把門拉開然後就走了。
即使阿晴已經走了,可是,我腦海卻仍是她剛才閃過一刻的委屈感覺。


我說不出這感覺從何而來,可能只是我的錯覺,也可能只是我把自此刻的心情投射到了她的身上而已。
我索性把放冷了的飯盒拿起來再吃,算是暫且打斷一下腦海中的胡思亂想。
嗯,只是吃起來,比剛才更淡而無味了。
 
在婚禮開始前的四十五分鐘,入口處就開始運作了。
穿著高貴華麗,端莊得體的賓客先後到場,從入場人數上可見今天的婚禮比當年盧業成與阿晴的婚禮更為浩大。
「你好啊,歡迎你,除咗攞份場刊之外,都可以喺塊簽名板上面寫低對一對新人嘅祝福喎。」除了我之外,同屬入口處的幾位兄弟姊妹團的成員都會對賓客們說出以上的指定句子。

然後,賓客們就會接過我們遞上的筆,在板上寫上千奇百趣的祝福語。
四歲的小女孩在板上畫了一個心形;


十歲的小男孩似是在賣弄學識地寫上了筆劃極多的「結婚快樂」;
十多歲的少女一邊簽上明顯苦練過的特色簽名,一邊拍了一段Instagram video;
二十多歲的情侶們一邊寫上「Happy wedding」,一邊深情地互相凝望,仿似他們才是今天的主角;
四十多歲的成熟男士面無表情地寫下「新婚快樂」;
六十多歲的老夫老妻簡單地簽上了名,然後攜手步向禮堂。
看著每一個賓客所寫下的,仿似看到了每個人對「幸福」的演繹。
是自私的,是快樂的,是共享的,是表面的,是盡在不言中的。
 
時間轉眼到了下午兩點五十五分。
「喂,仲有五分鐘就開始啦,我哋可以入去先啦。」其中一位兄弟開始執拾。


「咪住,我哋都未簽!」另一位好像是Owen中學同學的兄弟拿起了筆,筆走龍蛇地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這時候,一枝筆也隨意地塞到了我的手中。
看著「寫下給新人的祝福吧!」的幾個大字,一時間,我倒是想不到要寫上甚麼。
 
「應承我,你要比我更幸福。」
「我哋都會幸福㗎可?」

當阿晴對我說的兩話再次浮現心頭時,我想到了要寫的字了。
我拿起筆,在不多留意到的祝福板左下角處寫下了五個字。
「願 往後幸福」。
當我正打算就此收筆的時候,我看到週邊的其他祝福字句。
我看到每個人都將自己對「幸福」的定義寫到板上,化為祝福,我卻想不到自己到底如何理解幸福。
到底我與阿晴互祝幸福時,我們期望的又是怎麼的幸福,怎樣的生活呢?
 
我想著阿晴。


想著這趟為著阿晴幸福而努力奔波,改變歷史的旅程。
答案就在這時出現在腦海之中。
我將筆再次拿起,在前句後補上了四個字。
現在,整句就變成了「願 往後幸福 歲月靜好」。
「歲月靜好」,來自阿晴最喜歡的張愛玲。
因為當我想到這趟旅程,我才感受到要令一個人擁有幸福,原來這麼不容易。
所以,我希望阿晴往後的日子平靜安逸,有愛她的人,也有她愛的人。
這就是我想她能擁有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