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係天使嚟㗎可?」我問。
「梗係,翼都有埋喎。」天使刻意地在我面前振翼一拍。
「天使應該有好多能力㗎呵?」我試探地問。
「都算係嘅。」天使想了想,答道。
「唔知天使可唔可以令人無咗一啲記憶嘅呢?」我終於問到重點了。
天使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後微笑地說:「當然可以,而且天使仲可以睇穿人嘅心思意念添。」
「咁你應該明白我點解要咁問啦。如果你可以幫到我,我唔介意用參加『天堂死後補償計劃』嘅資格嚟換㗎。」我帶著期望地說,希望天使能夠明白我想他為阿軒消除害我跳海而死的那一段記憶。
其實在剛才天使提及能夠穿越時空的時候,我心中已暗暗選定,希望能夠重新經歷與阿軒的一切。
 
因為對我來說,阿軒就是對我最重要的人。


在現實生活中,我為了生活,他克服不了內心的猶豫和擔心,這些都成為了我們的限制。
而且在今晚海傍的表白之前,他一直以來都不開口,我也確實不敢肯定他的心意。
尤其是我們這樣親近的相處已有多年,到底我們之間的是親情、濃厚的友情,還是秘而不宣的愛情,我實在不敢道破。
因為當一切維持原狀,幸福的外表便不會破碎了。
對我來說,能夠有著他以朋友的身份在身邊相伴,我覺得已是我最大的福氣了。
 
從小以來,爸爸早逝,媽媽終日忙於工作。
毋須工作的日子,媽媽便會購物。
家裡的幸福,一直都是與「$」畫上等號的。
即使是媽媽的愛,也是由洋娃娃、毛公仔或公主裙作為代表。


所以,若要幸福,就必須先有金錢。
由小學開始,我身邊的朋友都是由我用小食「收買」回來的。
也許她們本身不是為了小食而接近我,但隨著我每天習慣性地向大家供應小食,慢慢地,朋友們也習慣了我是一個「食物的供應商」。
小學的生活就這樣在虛假的友情中渡過,而到了中一,小食的魔法就突然失靈了。
於是我開始了討好別人的生涯,例如為別人做功課、為別人買外賣、借錢給別人。
 
這種生活,成功為我帶來了朋友,但背後卻是沉重的壓力,還有對這堆「朋友」的關係感到懷疑。
朋友是自己渴望的,但同時也是自己討厭的。
那時的我,甚至覺得這樣勞碌為著別人的日子將會永不磨滅,而我的一生也只能無望地用犧牲自己來換取別人的關注和關係。
 


而在家中,我發現家中的物件愈來愈多,但見媽媽的機會卻愈來愈少。
我開始明白,能填滿媽媽的心的並不是我,而是一個又一個的名貴手袋,一件又一件豔麗的衣服。
原來媽媽不只是用錢來表達她對我的愛,她也在用錢來麻醉自己。
即使這方法對她有效,可是無論對我,或是對我的生活都沒有幫助。
 
我開始討厭這樣的生活,討厭這樣的自己。
在中一完結之前,我決心要終結這樣的生活。
我向媽媽提出要轉換一所中學。
我要擺脫現時勉強自己的生活,我情願一生再沒有朋友,也不願用犧牲自己來換朋友。
我也不介意放下對母親的愛的期待,因為再多的期待,只會換來失望。
 
最後,在我聲嘶力竭地要求轉校下,我得償所願。
 
當我一心一意打算在新地方過一個完全孤獨嘅新生活嘅時候,我就遇到他。
一個由頭到尾都一股傻勁的傻瓜,阿軒。


當時我找了個空位隨意坐下,他就突然問我「是否感到很緊張」。
我見他主動向我問話,便隨意回答了他一句。
誰知他自己就擅自就把話說下去了,而且當他胡亂猜想我擔心新來的班主任很惡的時候,竟然就裝酷地拋出了一句台詞:「唔夢想,又邊得嚟夢想成真呢?」
雖然這個時代還把刻意的口頭禪掛在口邊是非常老土的一件事,可是,我卻感到自己的內心被他這句老土的對白打動了。
或者,是因為我的世界從來都不存在「夢想」兩個字。
對我來說,想要的人和事並不是「夢想」,而是「如何得到」的問題。
但當時的阿軒單純地著我去「夢想」就會「夢想成真」的說話,雖然聽起來毫不可信,但是我那刻依然在心中暗暗許下了一個夢想。
我希望,能找到真心待我好的朋友。
 
結果就在那天,還未認識太深的阿軒就一直把我拉住,說我是新來的學生要認識一下他的好友。
在他一股衝勁的介紹下,我認識了一看見我便捉住我的手一直摸的九公。
我認識了跟我完全相反,異常地熱情敢言的Aiko。
還有不苟言笑,但一發聲就相當毒舌的蕭揚。
還是在第一天的上學日,阿軒把我拉著跟他們一起午餐,還掏反自己的錢包強迫我接受他的請客,然後自己再問九公借錢買了一袋方包。
看著這個行為看起來相當白目的阿軒,那是我第一次開始懷疑,世上有些關係,即使你不勉強自己去討好別人,但別人還是會珍惜你,重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