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遍尋不著的過去〉
 
人往往在生死之間才會意識到,對他們來說真正有價值的是何物,在生死之間再昂貴稀有的身外之物,會在那一刻真的變為身外之物,所以在生死之間,留在心裡最為不捨的東西,才是想珍惜的,在不討論想珍惜與能珍惜之間的可能性,可能還要加上願意去珍惜的勇氣。
只是人是健忘的,健忘會讓人忘記那份曾經記得的一瞬間。
 
星墜的落下,大規模的炸裂,讓原本四面八方而來的牟獸有了生死之悟,
如果吃了會死,如果過來會死,如果這樣的衝動會導致死亡,那這一切就需要中止,
於是牟獸群開始亂,彼此撞擊、踩踏,或者一起被星墜擊中粉身碎骨。
 
一頭衝在最前頭的牟獸,幸運的沒被擊中,一路狂奔的牠見到了眼前的一小片忘心樹幼枝,




巴掌大的忘心樹幼枝散發著強烈的氣息,這讓前頭的牟獸更加興奮顛狂,牠與那一片幼枝的距離正不斷的縮短,五十尺、三十尺、二十尺、十尺,幼枝已經近在眼前,牠貪婪的張開嘴要一口咬入,接著一發帶著巨大絞力的黑箭,比幼苗更快進入牠的口內,黑箭進入後在驚人的轉速與絞力的作用下,牟獸的咽喉、食道、腸、胃全部的臟器都被絞在一塊,之後隨著黑箭的離身,全部被拉出體外。
 
強大的動力,把牠原本近在咫尺的身軀一同拉飛出去。
此時黑翼的臉流露著收割者應有的冷情,接著他繼續拉弓,
一箭又一箭的射往零星幾隻衝來的漏網之魚。
 
沒人知道,此時黑翼的心跳有多急促,在冷靜的外表之下,此刻的他精神亢奮高昂,
黑翼的手與知覺完全不想停下來,每一箭的射出,帶出的摧毀,四散的獸屍,瀕死前的嚎叫聲,讓黑翼進入一處幽異的精神狀態,黑翼之前從來未有這種感受,在陽界時他有一人一弓,從林子射殺大批馬賊的過往,也有追獵成群靈獸的經驗,但黑翼知道那些過去,都與這次不同,此時的他左手緊握著月羽,右手一掌抓把著三隻箭,箭扣弦上,被撐開的弦發出嗤嗤的拉響,手放箭出『繃』的一聲彈響,黑翼沉浸在拉弓出箭的節奏當中,
這時的他與月羽像是一對密不可分的情人,射出的箭響是他們彼此愛慕的低語,射殺的牟獸是他們共同的足跡,一時間箭雨紛飛。
 




小詠注意到了黑翼的異常,於是她伸手去拉了黑翼的褲子,
小詠這輕輕的一拉,將黑翼從狀態中拉退了一步,當小詠拉他時,他即刻從位子、力道判斷出是什麼情況,也即刻知道她為何而做,甚至黑翼敏銳的發現,自己的身體在強烈的消耗下,已瀕臨危險,他的靈力已經空了,但他還繼續的壓榨著身體讓他出箭。
 
意識到危險的黑翼,大大的吸一口氣,顫抖著雙手強制停止自己出弓,瞬間他的身體發出強烈的抖動,當身體靜止下來後,一股深深的疲憊感從靈魂深處發出,接著黑翼失去了知覺癱倒而下。
 
看到黑翼倒下的女嬰發出一聲驚呼,不再顧慮什麼馬上現形,她雙膝跪在黑翼頭旁,雙手如風的點著黑翼身週各大竅穴,一臉關切的檢查起黑翼的狀況,接著她取出一顆藥丹,
手指一捏將丹藥搓成藥粉,一點一點的餵到黑翼嘴裡,再來她手一揮一個古樸造型的茶壺出現在她手裡,下一秒茶壺的壺嘴就抵在黑翼口中,茶水不要錢的往他嘴裡灌去。
 
隱匿在旁邊的兩神
一個用手撐住雙眼,一臉敗家樣的看著女嬰




一個嘴張的老大,一臉心疼樣的看著女嬰
接著文先生拍拍十殿肩膀,雙手一攤,苦笑起來。
十殿頭往旁邊一點,兩神對望一眼後,向一旁走去。
 
小詠看著身穿紅衣的女嬰從一旁飛閃而出,她記得這個人曾經與少年提過自己,
接著她眼裡露出一絲明悟,原來這個人一直躲在暗處默默的跟著他們,
她看著地上靈力過度耗竭而昏卻過去的黑翼,此時的小詠對於黑翼有了不同的觀感,
她察覺黑翼的領悟力非常好,並且在實際操作上沒有一絲生澀,小詠默默的計算了方才牟獸離他們兩、三百尺的距離中,黑翼一共射出了二十六發星墜!!其中只有三箭沒有發生爆炸,兩、三百尺的距離,牟獸離他們最多只有十息的時間,這表示黑翼在十息之內射出了二十六箭,而他還是在不久前才學會的,從中不難發現黑翼的天賦之高可見一斑,這樣的資質在當年的冥界也是鳳毛麟角的人物。
 
此時的女嬰依然維持著跪姿,她輕輕的將黑翼的頭放到自己的大腿上,讓他枕著,眼神裡毫不掩飾的對黑翼流露出關愛的神情,小詠看著女嬰對昏迷過去的黑翼,那副萬分憐惜的模樣,她小小的臉上露出一種知道了的笑容,識趣的往少年那處走去。
 
正在閉關的少年,緊閉著雙目,此時的他一點一點的內照著、探索著自己的靈魂深處,
他想找尋那些遺落的片段,此時的少年在精神極度的集中之下,他把神識凝聚並用力的探照著自己,少年深信一定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的靈魂深處,他直覺在那裡他能找到一切的答案,整個過程十分的漫長,少年無法計算實際時間到底過了多久,是一日還是十日,還是更久,不知道到底過了多長時間,少年對於運用神識探照靈魂,漸漸的熟練起來。
 
少年不斷的練習神識的移動,過程既艱辛又緩慢,就像小兒學步一般,終於在無數次的「走動」後,少年的神識離開了原本的區位,進入了新的地方,這時的他感覺自己像剛從一口井爬出來,真正見到外面的世界,一塊真實無比的體內靈界,只是少年看著這裡,他敏銳的發現自己似乎曾經來過,在那裡少年看到滿地的殘骸,還有尚未消退的水漬,在這裡少年無法解釋一切,這一切似乎似曾相識,一股悲傷不知為何的纏繞著他,襲上他的心頭。




 
抑鬱瀰漫著少年的知覺,這裡像是一處他遍尋不著的過去,偏偏又被遺忘的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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