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都是獨立屋,但與卓爾居住的相比,貝琪這裡等於是走進售賣樓盤的示範單位-----全屋營造寬敞及舒適的環境,須要擺放的,都一應俱全。例如與沙發對視的壁爐,貝琪在小時候,已知是屋中不可或缺的,原因每到十二月的聖誕節前夕,風雪總會預告拉雪橇的馴鹿即將來臨,而那時候,一家四口必定會圍繞壁爐歡聲笑語......

       直至有一天,妹妹消失了去。

       到父親死後,母親病逝前的半年,威士忌加冰塊,每晚都會列陣貝琪眼前,成為家庭中的唯一支柱。

       解下銃械,隨便扔落沙發上,貝琪已急不可待,與威士忌跳起華爾茲。

       [瑪麗,原諒姊姊,可以嘛?]每次起舞前,她都會舉杯,喃喃這句永遠沒有答案的懇求。





       隨之,一飲而盡。

       瑪麗是被一班男人強行擄走的。案發地點,在龜裂的公路旁那座幼童托管所,那兒,十年前是荒廢的公園。麥黃色的歡伯,再次將過往的愧疚,扭曲地呈現平滑的冰塊裡,透過酒杯,貝琪目擊,二十歲的自己,正要從設在公園上的衛生間離開出去,卻聽到外頭等候她的妹妹,在大聲斥罵、同時夾雜呼救,之中還有一大群淫褻的譏笑......

       躲在門後,年少的貝琪悄悄窺看外邊,目見月夜下,有五個高大健壯流氓,包圍住妹妹,推她、笑罵她、繼而動武打她,就於妹妹舉手還擊後,噩夢隨即降臨......

       第二杯威士忌,貝琪淌淚中飲盡。

       她痛恨,為何那時的自己,只懂匿在衛生間裡,掩蓋耳朵,逃避瑪麗痛不欲生的呼救、和那些禽獸的無恥呻吟,原地哆嗦不停,直至所有聲音消失為止......





       最羞愧難擋的,是過程中,妹妹一句"姊姊快救我"也沒有喊過出來......想到這裡,坐在沙發上的貝琪,放下酒杯,難以自制摀臉痛哭,她知道,當時的瑪麗,是在保護姊姊啊!!!

       "艾薇亞"

       聽見機械式的女人呼喊聲,飲泣中的貝琪,不禁緩緩垂下手,視線俯向發聲的位置------右邊的前褲袋。

       嗯......難道是剛剛那個貌似妹妹的少婦打來?

       貝琪感意外更多的是振奮,略有酒意的她,火速從褲袋裡拿出手提電話,顫着聲問 : [瑪......艾薇亞,是妳嗎?]





       聽到另一邊傳來的話,貝琪難掩興奮神色,開心答允 : [吃飯?好......好,沒問題,我現在過去。]

       掛線後,她整個人跳了起來,於壁爐前來回踱步,有點不知所措。威士忌在告訴她 : 妹妹回來!消失了十多年的瑪麗,終於回來!!

       習慣性拎回沙發上的警鎗,貝琪不加思索踏離大屋,快樂程度,就好像返回妹妹失蹤前,以為世界全是美好的那時候一樣。

       吞噬亡者是吃靈魂的人,而有一頭怪物,從城稱為巴別那天開始,已如蛆蟲依附人心,固執地不斷蠶食,直至生者走進死蔭的幽谷,它是貪婪、妒嫉、狐疑、恐懼、愧疚、佔有、迷戀、憤恨......數之不盡,它統稱為執念......

       它,是吃掉生者魂魄的心魔!

       一輛棕色汽車,停泊在枯萎零落的矮灌木林上,隱藏於車頭位置的魔鬼,如準備匍匐前行的黑色野獸,目露兇光牢牢瞄準獨立屋裡的獵物,而晦暗永遠是殺意最佳的掩護。

       坐在駕駛座上,保羅掙扎了很久。良知不是他考慮的範圍,選擇以拒捕襲警之名,明目張膽格殺勿論 ; 抑或戴上頭罩,悄悄潛行,以刀刃偷襲殺之......

       這兩者,才是他要抉擇的難題。





       後者被順藤摸瓜而揭發過往髒事的機會極微,大前提是毀屍滅跡要做得完美無瑕。保羅下車,沒有套上頭罩,只從腰間鎗袋拔出手銃,他決定選前者,因清道夫不是他的專業,況且這個死而不僵的托馬斯,從前也只是一名攜手黑吃黑的幫會頭目而已。

       今次要把這傢伙的頭蓋轟得稀巴爛。之後只要沒同僚做多餘的事就可以,尤其是那個貝琪!

       [保羅,你折返回來幹麼?]黑暗中,響出屬於保羅目標獵物的嗓音。

       名為恐怖的黑霧從他身後籠罩過來,速度緩慢,並不急進,轉身看後的他,感覺自己已是大貓抓中的玩物,等待主宰者厭惡的時候。

       大貓個子矮胖,光禿禿的頭頂於漆黑包圍下,反射着不知那裡來的亮光-----他眼小如豆,卻目光如炬瞪着保羅,展開大口咧嘴而笑,還在問 : [拿住鎗,要殺我嗎?𠹳𠹳……]

       悚汗汩汩直冒的保羅,立即舉鎗瞄向他,為了洗去心中的膽戰,決意要把顯示眼裡的托馬斯,迅速擊斃。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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