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狐狸小姐端上咖啡,好色的烏鴉先生,就乘勢停下故事的描述,還好整以暇的用匙子攪拌咖啡來。

       看着他得意洋洋地呷咖啡、故意吊人胃口的樣子,我心裡不禁無名火起,極想飽以老拳,狠狠地教訓他一頓。

       然而,以風度翩翩聞名於人妖神三界的我,當然不會動武去敗壞名聲 : [老鴉,據說哈耳庇厄最近於人間闖出事端,看來又是一場精采故事,我打算明天到人界找她,你一同前往......]

       聞言後的他,整個人登時顫動起來,還弄瀉了半杯咖啡。嘿嘿,鷹鷲,從來就是烏鴉的天敵------名字叫"哈耳庇厄"的鷹身女妖,這老色鴉果然懼怕------

       [哎喲,你就不要難為他......]玲瓏清脆的嗓音,來自此時飄來的一縷黑色氣霧。





       瞬息之間,黑霧結合成形,化身為一名長直髮的東方女性------想𣎴到去了洗手間漱口的老朋友,歸來時換轉去另一副嘴臉------仍是美女,上身依舊一絲不掛,下肢卻變回佈滿鱗甲的魚尾。

       [故事裡的純伊......]我挑起眉,目不轉睛鑑賞眼前這臉尖大圓眼美女 : [就是這副模樣?]

       坐到烏鴉旁邊的老朋友,直腰挺胸,撥了撥頸旁的髮絲,笑着反問 : [怎樣?漂亮嗎?剛才試了西方美人,現在這個東方的,也想來一次?]

       [!]心感尷尬的我,冷哼一聲,別過她帶嘲笑的眼神,向烏鴉先生吩咐 : [老鴉,還不繼續說故事?]

       怎料烏鴉還未開口叫,那轉變形象的老朋友,竟搶嘴追迫我 : [考一考你!究竟是甚麼方法,可以令女主角成為父親的驕傲,又不會失去現時擁有的?]





       好一個蠢問題!我忍不住昂首放聲大笑,聰明絕頂的老朋友,竟問出如此無知的問題,實在逗笑,所以我笑得瘋狂、笑得以手掩住眼睛,意圖阻擋淌流出來的悲哀......

       人世間,有一道定律,俗稱為"等價交換"------因為要擁有未有,所以必須失去已有------可悲的是,世人卻不知道,失去的,往往比所得到的更多、更珍貴......

       能夠從起承而預見轉合的我,為故事中的女孩感到惻隱......

       因此,我雖沒法忍住眼淚,但還是停止笑意,放低手,回下頭,道出我的答案 : [沒方法!根本......沒有方法。]

       老朋友默默無言盯着我。老鴉則在垂眼喝咖啡,假裝甚麼也看不見。整室寂然無聲,沉重的氛圍瞬息在空氣中彌漫。這時,狐狸小姐向我遞上面紙......





       [謝謝。]我接過面紙,拭了淚,然後對前方的兩位發問 : [請問誰繼續講述下去?]

       [就由我來說吧。]一把音貝不高、溫婉有度的嬌聲在我旁響起。

       我仰起頭,情不自禁定睛瞄過去......猜不到......

       這故事,原來狐狸小姐也有份演出!

       這一下,真的出乎我意料......

       狐狸小姐喜歡晝伏夜出,但極討厭沉鬱的雨點,所以,她第一次出場那天,選擇了一個雲淡星稀、能夠清晰展覽圓月如何皎潔的晚空。

       演出場地,是某沙灘旁的露天酒吧所在地方。

       [剛剛這首"父親寫的散文詩",好聽嗎?]吧檯斜對面不遠處的表演台,站在台上的主持人,手握麥克風,大聲向台下的觀眾高呼 : [如果好聽,就請大家多多支持,我旁邊這位來自街頭的歌手------蔣國兒!]





       台下掌聲七零八落,於主持人身旁的蔣國兒,打量佇立沙灘上的一眾,幾乎都在傾談喝酒,只有少數禮貌地拍掌鼓勵,而當中擊得最響亮的,自然就是跟隨多年、對自己不離不棄的女友純伊。

       [純伊,有沒有興趣上台唱首歌?]在純伊旁一個中年胖漢,露出勉勵的笑容對她詢問。

       [達叔,我......]純伊臉紅耳赤,但眼眸卻閃出躍躍欲試的神態 : [可以上台獻唱?]

       達叔是這座露天酒吧的東主,從蔣國兒和純伊開始街頭演唱那時起,已認識二人。他熱愛音樂,喜結交追逐夢想的音樂人,還經常不定期於酒吧舉辦音樂派對,而每次,都會邀請這些不得志的音樂人,到來獻技表演,純伊倆更是座上常客。

       [當然可以。]他舉起酒杯,微笑說話時,眼角牽出細紋 : [我搞的是音樂派對,不是音樂比賽。]

       剛好,下了台的蔣國兒,這時回到來。並問 : [達叔,我唱得還可以?]

       [你一直都不俗,只欠一個機會。]認真回答的達叔,灌下一口啤酒後,繼續之前的話題 : [國兒,純伊準備上台露一手,你支持嘛?]





       蔣國兒心裡一怔,隨即展出笑容並望向純伊,語氣帶點不屑 : [哈,妳上台......打算唱甚麼歌呀?]

       回想早前在烏老先生的展覽室內,美人魚所賜予的力量,對歌唱從沒信心的純伊,不知何解,此時此刻,滿腦子盡是旋律音符,心中更有股不唱不快的澎湃感覺湧出......

       [我要唱......]她定睛凝視蔣國兒,說出一直以來極想哼的歌 : ["越難越愛"這首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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