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問妳是怎樣復活的?」「復活後感覺如何?」「上帝有向你交托甚麼嗎?」

不出所料。主日聚會後,妙姨旋即成為眾人追捧的對象。
而我則被行跡鬼祟的長老秘召入房「照肺」。

「死人復活是怎麼回事?怎麼我事前毫不知情?」長老收起慈祥面孔大發雷霆,語氣活像那些坐經理房、老是擠壓員工多多批評的糟老頭。他一腳伸向辦公椅:「你是要做秀爭知名度對不對!」
自問對教會已不抱期望,但原來自己相處共事十年的牧者竟有如此一面,難免有點驚訝。





「這個我真的不知情!這是我今早才知道的事!事出突然,未及通知啊!」我一臉枉屈的解釋。

「妳當我小孩子耍嗎!」長老見狀竟是拍枱威嚇,「這樣有舖排講稿不就是老早預備的嗎?」

他說的沒錯。但我仍是有應對方法:

「講稿我是早在兩星期前就呈上了,你看過也大讚預備得好。難道你不認為是上帝微妙的安排嗎?」

這一招「上帝之名」是對宗教領袖最奏效的妙著—— 就算他們對此存疑,他們也斷不能說「上帝?少用這招,我早就不當祂一回事了!」,儘管他們老早就不將上帝的教誨放於心上。
況且這二重否認已夠堅決,對方如果沒有確實證據就只得讓步了。





「我無意質疑上帝的美意。只是今次事關重大,事前亦沒有預備,不免會緊張一點⋯⋯」果然爭持間佔不了優勢,語氣亦只能軟化:

「不過亦想妳明白,妳到了這個位置,我們就是坐在同一條船的夥伴,有些共同的利益是要維護。」長老往上一瞥,與他目光對上的一刻,一股如狼虎的氣勢朝著我來—— 我這才明白何解妙姨會覬覦著教會這一塊肥肉—— 長老數十年來苦心經歷著,名為「教會」的鉅大財產,就在妙姨重新進場一刻開始崩場下來。

在我還被召入長老房問話之際,妙姨已被眾人圍佔—— 主日聚會後例牌節目飲茶,她亦自然成為席上第一貴賓。

甫坐下,還未坐暖椅子,教會資歷最深的小燕姐已急不及待搶開場白:

「妳有復活啟示就早說嘛。我們一眾弟兄姊妹都很傷心⋯⋯」在四五十歲那些家庭團契混得時間日長,馬屁神功上她也算是七情上面的演技派。





話未說完,蘇珊妮就忙不迭要替妙姨斟茶:

「對呢對呢,害我以淚洗面了幾多歲月。」但明明妙姨才「去」了沒多久。蘇珊妮是那種明明反應慢半拍,但卻很怕蝕底、怕「執書」的那種人。她的招牌動作就是跟風,是教會內公認的「跟尾狗」。

其他教友亦在靜候機會,等候一個可以取信於妙姨的機會。
表面上的友善平和,或許可以騙過很多街外人,卻暪不過我法眼:這些人的心思,我老早就看穿。莫說是我身為執事會有他們的聯繫,相處都快近十年了,只要心思稍為正常的人,也會摸清他們的一套生活模式,就是所謂的團契生活,亦能大致猜到他們在教會內有何圖謀。
以我所見,在這裡存在的男性,即是我們稱呼為「弟兄」的,都沒有甚麼野心希望在教會內有甚麼作為。反而是這些看似天真爛漫懵懂、永遠懷著「少女心」的姊妹們,卻是各懷鬼胎,各自都有要非抓住不可的羈絆:有的為名、有的為利、亦有為同儕的認同感、存在感⋯⋯ 等等。
席間她們有講有笑,閒話日常,仍未露出覬覦妙姨的真面目。
事件過後,在社會上鬧得一片熱騰騰,長老有意平息此事,不但馬上出公開聲明並沒有「會眾復活」一事,還對那些為湊熱鬧而來的好事之徒、記者之類頒下逐客令。
我亦替妙姨向長老表示會避席風頭。失蹤,加上在長老壓制言論下,復活熱潮開始減退,而我和妙姨則可潛心下一步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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