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下車,已經透過玻璃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大約米七,平頭,標準毒L灰黑色方框眼鏡,眉粗得像紫菜,鼻大得像蒜頭。但眼睛奇小,感覺只佔了眼鏡的八分一。他還是穿着那件大Logo黑Tee、卡奇色長褲,黑色波鞋,褲管和鞋之間露出一截白襪。當然,還有那個灰色大背包。
他擺着一副猥瑣的樣子揮着手。我馬上自然地轉過頭,但身旁的人已向我側目。
門一開我便逕自往大廈走去,他先是有點反應不過來,但很快就跟上了我的腳步。
他拍了我的背一下:「喂!」
「走喇走喇走喇……」我沒有回過頭來,繼續向前行。
他不明所以,道︰「做咩阿?」
我補充道︰「我廢事啲人以為我同你有路。」
他又露出那個下流的笑容,搭着我的肩膀嬌嗲道︰「乜人哋好影衰你咩?」
我捉住那隻手,迅速轉身,膝一屈,打算給他來個重重一擊。但我還未直搗黃龍,他已迅雷不及掩耳,掩着他的下體。
他沾沾自喜道︰「咁多年兄弟仲唔知你條路咩?」




「係喇兄弟,行啦。」我沒好氣道。
「Bobo呢?」
「係家寶。」
「是但啦都係兩句。家寶囉。」
「自己行街,今晚返去同佢食飯。」我回道。
「咁佢都幾唔話得,畀你掉低都冇嘢。」他太天真了。
「你唔明㗎喇,啲女人真係好煩。」
「我明阿,我媽子都成日哦我㗎。」
「……」難怪他沒拍過拖。
我們到了工業大廈,藍色牆身,永遠都在搭棚。李俊豪飛奔到汽水機,買了一罐可樂。




在他彎下腰取走可樂之際,我看到了他的股溝。

看來今天一定會撞鬼了。

我打開了貨𨋢鐵閘,關上,按下12樓。「轟。」升降機向下沉了一下,再緩緩上升,傳來工廈特有的吱吱嘎嘎聲。
我回過頭來,只見李俊豪站於角落,低頭默念着些什麼。如果現在有人按了電梯,應該會被眼前奇怪的景象嚇得不敢進來。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的雙手從大腿移到胸前,作盛水狀,右手仍握着可樂。直到8樓,他終於睜開眼睛,發現我正在看着他。
「heh。」他尷尬地笑了一聲。
「⋯⋯今次係咩玩法。」
「冇⋯⋯唸聖號囉,安心啲吖嘛。」我沒有回應,剛好到了12樓。




「到喇到喇,出去啦。」他推我道。
李俊豪看着電話上的地址,來到了一道玻璃門前,裏面放着彩虹色的鞋架,還有高身木架,擺放着卡牌遊戲,還繞着粉紅色和黃色的假花。
我忍不住向着李俊豪,一臉「黑人問號」。
李俊豪一邊脫鞋道:「冇嘢嘅!」
我真佩服他的樂觀,我已經做好隨時轉身就走的覺悟了。
他推開門,像香港小姐般走進去︰「Hello大家好。」
「hello。」「hi。」「yo。」在場的人條件反射地回應,頭都沒有抬起來,有些甚至懶得回應,只有一個菇頭戴眼鏡的女生,還有另一個非常高瘦的男生回打了招呼。
我有一種去了OCAMP的既視感。
李俊豪示意我打招呼,我「hi」了一聲,原地坐下,成為圍圈的一員,李俊豪隨即坐到我旁邊,「格—嘶….」,開了那罐可樂。
「好!」菇頭雙手握拳「咁歡迎大家先啦,今日嚟玩game。」下一步是不是要抽鎖頭和鎖匙,玩配對遊戲?
「咁首先講講我哋個background啦⋯⋯」菇頭開始介紹了總會的宗旨理念,過往舉辦過的workshop什麼的。我無聊得四處張望。
木地板,白光,鏡房。我伸直腳,手撐地身體向後仰。
用鏡房來玩game,就像攀山時在鞋底淋上潤滑油。
我欣賞他們的粗心大意,或許能讓稍後的活動不那麼沉悶。
大約十分鐘後,菇頭終於停了下來,換高瘦男上場。





「今日我哋會玩兩個遊戲,第一個係,The Telephone Ga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