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毛骨悚然,馬上拉開膠簾。家寶嚇了一跳,問道:「做咩阿?」
我望向空無一人的四周,冷靜回道︰「冇事。」
家寶默默回過頭,這個小空間只剩下呼吸聲和筆尖敲過熒幕的聲音。我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便揭開簾走了出去,叫家寶繼續。
每部貼紙相機都印着女生的大頭照,她們瞪大的眼睛像要吞沒我,我想起了那兩個大窟窿。
我走到櫃台,喘上一口氣。
過了一會兒,家寶小碎步地跑過來,攤開手:「登櫈!」是剪好了的貼紙相。
「要好好keep住阿。」她眨一眨水汪汪的眼睛。
「當然啦。」我回道。
接下來我們去了玩密室逃脫,恐怖主題,難度達五顆星,時限為45分鐘。途中我們開了其中一扇門,砰!
裏頭有一條上吊女屍(當然是假的),她被嚇得叫了出來,打了我一拳,不過馬上輕撫該處,跟我道歉。




似乎學乖了。
她慢慢走出房間,用手遮掩會看到女屍樣子的視角,把房間和女屍都搜過一遍,再根據種種蛛絲馬跡解開了很多謎題。
她很聰明,有時連我都看不懂的,她就已經解開了。最後我們用了32分鐘便成功逃出,員工讚歎不已,說要送我們一張即影即有。我們拿着道具牌,拍了一張照。
在等待照片顯色的同時,她走到了一幅照片牆前,駐足端詳。很快她便發現我正留意着她,我看向照片牆,她開口道:「行咯。」
「Byebye,下次再嚟過吖。」員工揮手。

我們去了兆萬附近的食街,吃了魚肉燒賣、咖哩魚蛋、雞蛋仔、炸大腸、碗仔翅⋯⋯熱得汗流浹背,但是很開心滿足。她吃得很開懷,只是一顆燒賣也嚼上很久,面露滿足的笑容,十分可愛。
她打算吃臭豆腐,被我阻止:「喂你仲食阿?」
她向我單眼,轉個身就叫了一份三塊的臭豆腐。
她拿起竹籤,把豆腐沾上辣醬,一口把它吃掉,兩邊臉鼓了起來。她嚼着嚼着,慢了起來,眼睛開始泛紅。




「做咩阿?」我問道。
她指着臭豆腐道:「好辣⋯⋯」眼睛還流出淚來,我們相視而笑。
飽得快要動不了的我們,在街上閒逛着,從油麻地走到長沙灣,途中她靜靜地四處張望,我們偶爾聊一下天。
我突然想起今天在青春無限聽到的那句話,考慮要不要跟她說,最後還是打消了念頭。
走到深水埗,她指着一間茶餐廳,問道:「要唔要飲杯奶茶?」
為免今晚睡不着,我回道︰「唔喇會瞓唔着。」
我還是想得到更多信息。她不捨地看着茶餐廳。
「下次陪你飲啦。」我答應她。
「嗯!」她點頭,緊緊牽着我。
到了長沙灣,我們買了兩碗糖水,到公園長櫈坐下。公園設施不多,只有一條鮮黃色的滑梯,還有海豚搖椅和獅子搖椅。




她揭開糖水蓋,慢慢吃着椰汁紫米露,一邊望着眼前的滑梯。
「好唔好食?」我開口道。
「好食阿。」她還是看着滑梯。
我轉頭看着她:「我想望下你。」
她似乎被我突如其來的請求嚇到了,馬上疑惑地看向我︰「嗯?」
我凝視着她。
她很快就習慣了我的眼神,直直地回看我。
我們就這樣看着彼此,她輪廊清晰、杏眼、雙眼皮、眉清目秀,鼻子高而鼻頭圓、小厚唇也很性感,她原來那麼漂亮,漂亮得我無法移開視線。
她把手肘擱在椅背上,手托頭,向我微微一笑道︰「做咩阿你?」
我忍不住湊到她面前,雙唇快要碰到時,她把食指放到唇上,狡猾地說道︰「你都冇同我飲奶茶。」
有股熱傳到身體的某部分,我硬了。
正當我深呼吸的時候,我聽到了走上樓梯的腳步聲。
一步一步,非常沉重。每一下就像低音喇叭,震動着心臟,震動我整個人。那種心頭的顫動就像敲着喪鐘,

「噹——」「噹——」「噹——」「噹——」




我只得原地駐足,彷彿知道遠處撐傘的鬼差正在慢慢向我飄來。

「噹——」五步後,聲音停下來了。身體那股莫名的負荷也沒有了,我放鬆地嘆了口氣。
「唰——」滑梯突然傳來刺耳的磨擦聲,我嚇得整個人縮了一下,忍不住沉吟了一聲。
那是平時溜滑梯的聲音。
家寶馬上問道:「冇嘢吖嘛?」
我搖頭,揭開糖水蓋,大口喝着芝麻糊湯圓。我用力的吞進每顆軟糯的湯圓,不加咀嚼便送它們進喉頭。
家寶察覺到我的不妥,一手搶過糖水,幫我掃背。她勺起一口糖水,吹了吹,放到我口邊。待了三秒,我張開口,緩緩吞下。接下來那幾口,她都沒有勺湯圓。
此時此刻,我就是想跟她說。
我緩緩開口道:「我發咗個好真嘅惡夢。」
「冇事嘅,發夢啫。」她繼續餵我。
「但真係好真。」
「⋯⋯我夢到個女人,我覺得佢想殺咗我。」她停下來了。
「⋯⋯」她低頭沉默了一會,抬頭說道︰「你唔會有事㗎。」
「咁你呢?」我反問道。




「我?」她遲疑了一下,才道︰「我點會有事阿。」「我會一直陪住你㗎,豬。」她親暱地叫着我。
「可能我諗多咗嘅,雖然今次真係比平時嘅唔同。」我伸了一個懶腰。

既然不知道,不如讓自己知道?

「你可唔可以陪我玩個遊戲?」我問家寶。
「又玩?」她馬上回道,看我點頭,只好緩緩道:「好⋯⋯但你可唔可以話畀我知係咩嚟?」
「唔關你事嘅,唔會牽涉到你,我只係我想知我嚟緊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