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沒有早上那麼疲累,應該是運動了一下的關係,我到士多買了一瓶水,一飲而盡,再趁水果攡主在收錢的時候,拿了一條香蕉。單買要八塊,簡直奸商,罪有應得。
我看過某集教育電視,說香蕉可以連皮吃,所以我就這樣做了。苦苦的,要嚼一下才可以吞進去,我不喜歡,但也不抗拒,就這樣吃完了整根。
這個世界總有很多常規,讓人們變得非常無聊,不斷打破規矩的人才真的是活着的人。
我會一直活着。
拐入後巷,我把香蕉皮扔到一旁,有一個人坐在推車上吸煙,非常瘦削,衣衫襤褸。
我認得他。
媽媽給我看過他的照片,他就是那個出賣我老爸的人。
我的心頭有一股壓抑不住的怒氣,令我腎上腺素飆升,傳到我的上臂,前臂,拳頭。
我握緊拳頭,不斷抖動着。
我竟有一絲興奮,走上前問道︰「你識唔識余森?」他狐疑地看向我,還沒等他回答,我就一拳揮下去,他鼻子馬上出血。


他大叫一聲,連忙雙手擋着我道:「我唔識佢㗎阿哥!」
五分鐘後,我走到街上,用衣服裏面擦了擦拳頭,胸口仍然喘伏着。
每一下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似乎在為我鼓掌,我燦爛地向天空一笑。

主一定很自豪。

家寶約我到Cafe,心情愉悅的我按照地址,乖乖地去了,跟她享受下午茶也好。
一進門,看到李俊豪坐在家寶旁邊,二人聊着天,吃着同一盤蛋糕,我心頭一沉。
我走到他們面前,李俊豪才輕輕了「喂」了一聲,心虛嗎?
我坐下,低頭不發一語,他們沒有再吃桌上那兩盤甜品。


沉默了好一會兒,我開口道:「你地兩個,瞞住我見面?」
李俊豪不知道怎樣回答,家寶喝了一口茶,護着他道︰「如果打算瞞你,就唔會叫你嚟。」
「我哋只係去商量各種可以幫到你嘅方法。」她又呷了一口茶。
「你幫住佢?」我質問道,她未試過用這樣冷冰冰的態度跟我說話,一定事有蹺蹊。
「我只係解釋返。」她輕輕地說,輕得讓我心頭一懸。
她怎麼態度突然變了?是發現了我所做的一切了嗎?還是已經忍受夠了?想放棄了?
「不如你哋傾下吖。」她打算起身。
「唔好。」我拒絕,「我想同你傾。」
家寶瞄了李俊豪一眼,他識趣地走開了。
我打算開口之際,家寶已搶先一步。


「我希望你相信我哋。」
「『凡事要謹慎,不要輕舉妄為。』
『行善務實為本份,勿被假象所引誘。』」
她緩緩吐出每一個字,我的心臟跳得快了許多。
「我哋覺得件事有啲唔對路。」
她續道︰「你有冇諗過,其實乜事都冇?」她瞇起眼睛。
有。但已經是第一天,我還沒聽到那些運勢預測前。
對阿,我怎麼沒想過呢。她可以把我騙進什麼鬼屋還是樹林然後喀嚓一聲扭斷我的脖子,或者是讓我掉進結界活生生餓死。
但她也可能在騙我。
她看到我低頭沉思,吃了一口芝士蛋糕,道︰「佢叫你搵佢,玩遊戲,但差唔多每次玩遊戲你都會出事,係咪吖?」
我不置可否。
「你有冇諗過,佢係專登叫你去玩,然後你真係出事嘅話⋯⋯」

「咪可以陪佢。」



我打了個寒顫。
家寶深呼吸了一下,續道:「所以咁就解釋咗點解要你小心行事,唔好被假象引誘。」
「家寶。」
「嗯?」
「家寶。」
「⋯⋯」
「究竟咩先係假象?」我看著她,思緒一片混亂。
她微笑,聳聳肩,道︰「唔知阿,要問你自己。」
「你唔驚我真係搵佢咩?」我問道。
家寶眼神閃過一絲的哀傷,又回復平常道︰「我驚你唔同我飲奶茶多啲。」
「我尊重你嘅選擇。」她續道。
「你不嬲都係咁我行我素㗎啦。」家寶吐舌,起身,結帳,走了。
我有點始料不及,應該是這樣子的嗎?怎麼我有種失戀的感覺?
李俊豪想追出去,察覺到他這個微小動作的我,道︰「你想追佢阿?」
「係阿佢好似好唔開心咁。」李俊豪始乎知道自己理解錯了,急忙澄清道:「唔係阿!唔係果隻阿!」


他看我不為所動,不斷解釋道︰「你係我兄弟嚟㗎,我點會阿!」
「係囉大家一場兄弟,咪開心見誠講囉,都唔係第一次啦。」我挨後。
中學的時候,他曾經喜歡我當時追求的女生,後來我追到她,才知道他曾經跟她告白。
「⋯⋯我知你追佢我都冇再追啦。」他鬱鬱道。
「咁家寶呢?」
「我都唔鍾意佢!」
「咁點解你見到佢會嚇到呆撚咗,叫佢Bobo,係咁讚佢幾靚幾正幾叻,私底下仲搵佢?」我字字鏗鏘,我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忍着不說,這些事可瞞不了我。
他目瞪口呆,像定格了一樣,久久說不出半句話。
我拿起家寶喝過的茶,往她的唇膏印一湊,慢慢呷着,道︰「唔好打佢主意。」
「余永樂。」他看着我,顫抖着。
我等待他說出些什麼,他欲言又止,我們就這樣看着彼此。
他看着杯子,把那杯巧克力全都喝下去,嗝了一聲後,低頭道:「你應該好好珍惜佢。」
他起身,盯着我道「同埋我。」眼神中充滿憤慨和委屈。

他放下一個平安符,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