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你要搬住先,原本舅父住姨媽屋企,但佢哋鬧咗交,所以要俾佢哋嚟住一頭半個月先。」
 
青青母親說,總之就是因為一些原因,青青要外住一段時間。
 
「咁我要搬去邊?」
 
「XX嗰頭。我之前個同事佢屋企嚟,嗰度有多間房,你瞓嗰間。」
 


「OK。」
 
青青反而幾開心,她終於可以享受一下自己霸佔一間房的感覺。
 
她簡單執了衣衫、日用品、電子產品,然後去往別人的家住。
 
開門的人和她對視,呆了一呆:
 
「咁都又見到你?你係咪嚟住?」
 


阿樂瞪大眼,感到驚奇,他知道會有個女生入住他的家,但想不到竟然就此重遇她;青青連忙遞上這個月的租金表示謝意:
 
「打搞哂啦。估唔到我哋阿媽係識嘅。」
 
「我哋都幾有緣喎,果然係有緣自會相見,宜家換得Ig未?」
 
「得,多多指教。」
 
青青看着阿樂的用戶名稱,感覺有點熟悉,然後發現,他是那個狗衝無果的男孩子;那麼,那天他說遇見的人也正正是她。
 


因為他表白失敗,其實她心有點愧疚,本來他可自欺欺人繼續收獲快樂;但不能透露更多,唯有面色自如。
 
「你咁耐都冇po嘢嘅?」
 
他們開始聊天,傾大家幾歲、讀緊咩科、咩書院、有冇玩啲咩。
 
這時,阿樂母親從廁所出來,熱情地和青青打招呼:
 
「你好啊!係咪青青啊,宜家都咁大個啦,高咗好多喎,一直都咁靚嘅。希望你嚟緊住得舒服啦,有咩問樂仔就得㗎啦,佢對屋企仲清楚過我。」
 
「姨姨你好,麻煩哂啦。」
 
阿樂母親擁抱青青,再叫阿樂:
 
「你幫青青擺好啲嘢先啦,我要出門口啦。」


 
阿樂有種「哇」的新奇,他對她的好感度很高,單純因為她的長相很親和、沒有攻擊性,說話又很直接、利落,而且很友善。講到尾,大概是因為她是他喜歡的類型:眼大大,面圓圓,皮膚白白,頭髮長長,那麼心地應該善良。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歡怎樣的人。
 
青青看阿樂替她介紹家的擺設,這才真的在燈光下第一次好好打量他。
 
他身穿粉藍色的中學班衫,背後寫着「LOK・CA」,她問:
 
「咩係CA?」
 
「我以前中學讀Chem班,學號係20,對返化學元素表係Calcium。」
 
他留了一頭烏黑的斜陰,髮質看起來很順滑;眉毛雜亂粗豪,單眼皮但眼睛不小,架了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鏡;鼻樑高挺、鼻翼寬厚;嘴巴不大不小,牙齒整齊亮白。長相很斯文,整個人都高高的,頸背有點厚重,但整體身形適中。
 


她有些想失禮地問:
 
「點解你之前會當兵?條件都幾好。」
 
她打消念頭,吞了吞口水,感激他的幫忙。
 
- - -
 
夏天,七月,熱。
 
青青喜歡一個人看電影,在家中,在晚上。
 
阿樂敲門進來:「點解你可以咁耐都唔出房,做緊咩?」
 
「睇戲。」


 
「自己一個咁無聊?」
 
「不知幾正,速度自己較,覺得悶可以飛,想去廁所就停咗佢,聽漏咗台詞又可以play back。」
 
「咁出街呢?自己一個睇唔睇?」
 
「睇啊,下星期準備去睇《幻愛》。」
 
其實,她本來已經邀約Matt,但他說都沒有空,所以她決定自己睇。她並沒有想和他復合,但她打算遲一點才斷絕得乾乾淨淨、說清說楚,她已半個月沒見過他,有些話要當面講才對。
 
「咁——你鍾唔鍾意人哋陪你睇戲?」
 
「睇吓係邊個囉。」
 


「哦……唔阻你啦,慢慢睇啦。」
 
阿樂原本想問她要不要一起去看?但想想,大概會被她拒絕吧,寧願不問,就不會尷尬了。
 
他有些不由自主地好奇於她。
 
她常有些奇怪的想法,二人一起看舞台演出的影片時,她會說:
 
「佢哋可能會跌死,如果啲人有心殺佢哋。」
 
「?」
 
他突然聽到她這樣講,擺出不解的臉。
 
「呢度咪好多煙,佢哋盲舂舂咁向前行,其實根本睇唔到舞台,如果下面其實係空心,佢哋可能會跌落去跌死。」
 
「……咁呢個呢?水舞間,有冇得死?」
 
「有,絕對有。你望吓,佢哋咁高跳落去,如果下面啲水唔夠深,佢哋就會爆頭死。如果有組織有預謀咁想佢哋死,唔係唔得。」
 
她認真地說。
 
「掂。你真係應該寫小說。」
 
「唔啦,我邏輯好差,實有好多bug。」
 
或者也因為她的喜好很簡單,她喜歡吃米線,四十蚊港紙有找;經常飲水,原因是既對皮膚好又沒有卡路里;她也可以靜靜坐在窗邊,一直看外面的風景:
 
「你住得咁高,真係好,出面幾好睇吖。」
 
「係咩。」
 
「係啊,都幾舒服吖咁樣望住,又有燈又有山。」
 
她會盯着被蟻圍繞的糖,看牠們爬來爬去,總之好無聊好無聊。
 
她會在夜晚六點半外出跑步,然後在七點半紅着一張臉回家,背脊全濕。
 
「咁勤力嘅?」
 
「係,實踐緊終身事業。」
 
她反問他:「係呢,咁你平時有咩做?好似唔多見你出街喎。」
 
「冇做咩呀……打吓機、彈吓琴囉。」
 
「你係鍾意嘅?」
 
「OK啦。」
 
「咁就得啦,成日都聽到你間房有琴聲——嗯,係呢,你咩status?」
 
她知道他沒有談戀愛,但她很想八卦後續,女神有找回他嗎?有回心轉意嗎?現在,他們熟絡了一些,所以她就問。
 
「冇啊,我毒撚嚟。」
 
「咁有冇同鍾意嘅女仔傾偈啊?」
 
阿樂忽然混亂,不知所謂心上人其實是誰?但既然是「所謂」,那他就想起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的Tanya:
 
「冇啊……同佢,冇聯絡啦。」
 
「幾好吖,等下個囉。」
 
青青準備進房;他問:
 
「咁你呢?咩status?」
 
「A,早排分咗手。」
 
「節哀順變——我意思係,唔洗唔開心嘅,世上咁多好男仔,而你又咁好。」
 
他乾笑,並不知其分手,但見她常常沉默和發呆,應該心不好受吧;她停頓,如果真的「咁好」,為什麼又會有「不好」的際遇,是不是正正因為不夠好呢?
 
青青回頭,以三七臉對阿樂笑:
 
「我知啊,唔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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