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同在客廳煲Netflix,因為二人只想癱坐,但自己癱坐感覺太無神,找對方陪自己、開住電視,感覺有些事做。
 
「我太重啦……」
 
「所以,你哋先會揼低我,係唔係?」
 
「對唔住……」
 
對白一句句地在他們的耳邊唸着,阿樂覺得女主角很美,青青有些惻然,但反正他們二人都有被離棄的壓抑,他們在同一個空間分別上映悲情的戲碼,這無意義的爛片子沒完沒了。
 


晚餐,青青和阿樂在客廳吃飯時,看見Yuki發佈了一則Story,似在回應青青,Yuki說自己的指控不是衝着「故事」而來的。
 
青青疑惑。
 
所以她直接回覆:問她所講的到底何事?
 
她們沒有互相追蹤,但仍看得到對方的帖文,沒有為什麼;如果你做過Stalker,必然明白,現代科技的進步令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在不安全的網絡環境下拉近,即使毫不光明正大。
 
阿樂說:
 


「做咩食食吓飯唔郁?」
 
他有些嚇親,她的表情嚴肅得像便秘,但心情絕對是食了屎那樣,她的臉慢慢谷紅;她說:「冇嘢。」
 
然後她繼續埋首專心打字,面色越來越凝重。
 
青青很緊張,從未試過與人有這樣的「交流」,她苦笑,如此也挺新鮮的。與人和善,是她愚痴的無能為力下的社交手段,無緣無故地得罪一個女人——這種事,她不會做的。
 
曾經美好的東西,希望能美好的終結,她是體面撚。
 


青青一邊與Yuki講話,身子一邊微微顫動。她未曾見過對方,可是大家都知道對方是誰,曾經或現在落在同一個位置上,仿佛一次沿線地鐵站的交收。
 
只是稱呼不同了。
 
言談間,青青稱Matt為「你男友」,Yuki稱Matt為「MM」;一種合理、又令人心折的恍如隔世。
 
所謂親密與疏離,原來可以如此輕易體現。
 
而現在,她們兩個陌生人的交集點是,Yuki控訴青青人品有問題,她們竟因此而展開聊天,尚是青青主動回覆,她不想沒完沒了、又覺得疑懼,拜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放過大家。
 
青青只想知道,她那一位隔岸觀火的前度是否也如此想——覺得她品行和人格確實值得Yuki如此貶謫?真認為她是那種會造謠的人?
 
如果是,她會很失望,不是傷心,是失望。
 
對,她突然發現,她的負面情緒的組成不因傷心了。


 
Dying process走完了,她已經接納了分手的傷心。
 
總之,事情大概是,青青和Yuki接收的資訊不太一樣,所以導致一些誤會。
 
最後,青青着Yuki,就「誣衊青青」中傷Yuki而道歉,青青亦為帶給Yuki困擾而道歉。最後就是互相道歉和祝福。大概就是這樣,詳細也沒什麼好說。
 
青青的心情像食了屎——對,阿樂內心的忖度是對的。
 
她多吃幾口飯,就說:
 
「我落街行一陣先。」
 
她養成一個習慣,就是在有情緒時外出亂逛。
 


阿樂也不敢說什麼,但叫她:
 
「近近哋樓下行幾個圈好啦,我買咗榴槤,你唔早啲返就俾我食哂㗎啦。」
 
阿樂看着青青從專注打字,到整張臉皺在一團,再到一種哭笑不得的氣憤,臉色陰沉。講真,他都有點怕,她難得沒有笑容。
 
「得。」
 
她點頭。
 
阿樂不是想限制青青,但她很少在一刻情緒高漲後就外出,通常都是有預告的。
 
其實她並沒有不開心,那不叫傷心吧,就是覺得很難堪。
 
剛才,青青已向Yuki句句說:可以對質。


 
自己解釋,然後自己說可以對質。這畫面很難睇,反正她覺得很瘀。因為她本來,可以不必如此自證,因為她根本沒有做過一個多大話的文人,也沒有中傷、攻擊、誣衊Yuki。
 
但是,隨即,青青在街上遊蕩了約九個字,又覺得,沒什麼了,她的情緒已經消散。聖人mode一樣,誠覺世事何需執着,街上人來人往的故事更值得人追尋。
 
阿樂致電青青:
 
「喂喂,返嚟未?」
 
他看着鐘,她都外出了差不多一小時,不如早點回家吧,不要再自己憋悶。
 
「我出咗嚟一陣咋喎。」她正在回程。
 
阿樂熱切地道:
 


「成個鐘,好耐㗎啦喎,咩都行哂啦。呢頭夜晚好多變態佬,你快啲返嚟食榴槤啦,揀得好甜呀今次,我食緊啦。」
 
「得得得,返緊嚟。」
 
青青會心微笑。
 
可能因為已經散夠心,她一整天繃緊的情緒突然軟散,或者說這一段時間的壓抑也似乎突然輕了一點。她知道,世上有人關心她。
 
即使對方只與她相識一陣。
 
這是阿樂第二次給她不言而喻的温暖,第一次是晚上十一時多的黑森林蛋糕,第二次是現在。
 
她感激,又落寞,心頭一比較,一切都過分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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