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州際公路旁邊的一條雙程路上,數名員警拉起路障,徹底檢查所有進出的車輛,看看有沒有發現艾伯或其他可疑人物的蹤影。

「他一定有其餘同黨!不然以他平時內向害羞的性格鐵定不敢做出這種事情!」

威廉記得金警司剛才在電話的另一頭這樣說道,除了要捉拿艾伯之外,還要多加留意行為怪異的陌生人。

唉。

威廉輕聲嘆了一口氣,然後默默地注視這個漸漸被黑夜所吞噬的小鎮。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糟糕了,他自從當上警察以來…不,應該是說他從出生以來都未曾遇過如此血腥的事件。

本來自身私事的煩惱已經夠多了,現在還要添多件震憾小鎮的滅門血案,不用想也知道明天的傳媒一定會瘋狂大肆報導吧。

一想到要應付媒體各種尖銳的問題,和今晚回家需要撰寫一份漂亮詳盡的報告書交給上司,威廉就感到頭痛不已。

一名從鄰鎮前來支援的警員看見威廉面露難色,而且還心不在焉的樣子,馬上就猜到是怎樣回事,於是便上前叫他去後方有蓋的公車站休息一下。

「這…這不太好吧,畢竟兇手還沒捉到。」威廉搖頭拒絕對方的好意。





「不用擔心啦,進出小鎮的道路就只有這一條,如果他敢出現的話,我們一定能把他捉住。」那名警員笑著拿起艾伯手繪的通輯畫像。

「那就拜托你們了。」威廉點頭答謝,然後就走到來公車站的座位上休息。

咔嚓。

伴隨著尾音的完結,威廉手中的火柴燃起一團閃爍的火焰,在沒有路燈的黑夜中顯得格外明亮。接著,威廉熟練地單手護著搖擺不定的火苗,再微微靠近嘴邊燃起香煙,獨自一人坐在公車站吞雲吐霧。

這時,位於馬路中心正在輔助檢查車輛的警犬忽然停下動作,然後對著遠方一團漸漸走近的黑影大吠著。





瞬間眾警員的神經都緊繃起來,就連威廉也緊張得將手中的香煙扔掉,作出準備掏槍的姿勢。

只見黑影慢慢走近,待眾人望清楚對方的容貌後,才鬆了一口氣。

「醫生,原來是你啊。」威廉雙手放下,重新坐回椅子上。

「是呀,剛剛在鄰鎮開完學術交流會,現在準備回家。」只見醫生不慌不忙地來到警犬面前,然後伸手去撫摸著它的頭部。而警犬也在突然之間變得沒有剛才的警覺性,坐在地上不停在搖著尾巴。

「這麼多警員,而且還設了路障,是發生甚麼事情嗎?」醫生好奇地問。

「就是因為艾伯,他…」威廉欲言又止,不知道應不應該講出來。

而醫生似乎是了解到他的顧慮,於是乎便坐到他的身旁,溫柔地說。

「慢慢跟我說吧。」





不知為何,當威廉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整個緊繃的心情瞬間放鬆下來,然後就將所有一切都說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呀。」醫生點頭沉思,繼而說道。「他對你們帶來很多麻煩吧。」

「這是一定的。」威廉繼續向醫生大吐苦水。「我們的小鎮幾百年來都過著和平安穩的日子,前年還當選了全國模範小鎮之一,想不到現在卻發生了駭人命案,往後的日子還不知道會發生甚麼事情。」

「呃,你講得一點都沒錯。」醫生為自己點燃了香煙,同時也遞了另一根給威廉。「但你有沒有想過,其他人也會想這樣和平安穩下去嗎?繼續過著這種一成不變,沒有高低起伏的日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威廉抽著香煙,一臉輕鬆地說。「我了解並不是所有的人都享受安逸的生活,當中一定會有某少數的人更喜歡暴力與混亂。但這只是佔總體的極少數,而我們警察的存在就是為了將這些犯罪的人士捉住,然後送進牢房。」

威廉露出自信的笑容,在黑與白之間,他選擇了光明的一方。身上的制服就是代表著正義,只要乖乖服從上司命令,他也可以變成萬人仰慕的正義使者。他深信鎮上每個人的努力都是為了更美好和平的未來,只要堅守心中的原則,世界一定會變得美好。

「你覺得一件事情的好壞,應該要用社會所制訂下的準則來判定,抑或全憑自身感覺去決定對與錯?」





「呃…我覺得…」威廉眉頭深鎖,苦惱著說。「我覺得應該是兩者都要互相存在吧。」

「這樣執法不就會變得礙手礙腳嗎?」醫生笑著問。

「不會啦,雖然有時也會有特殊情況。」威廉想起前幾天巴德駕著台拖拉機車闖紅燈被當場捉到,原本開罰單繳錢是走不掉的,但後來因為巴德不斷向自己求情,再加上之前在俱樂部的時候也有請過自己喝酒,所以就睜一眼閉一眼放他走了。

「呵呵,那我可以將其解釋成選擇性執法漏洞嗎?」醫生與威廉相視一笑,說。「現實的世界裡面,確實會被太多不同型式的枷鎖束縛著。每當人們想做某件事之前,往往都要考慮其他人的感受,導致結果可能會同當初自己想做的相差甚遠。」

「但醫生,總不能無視別人的感受吧,這樣豈不會變得很自私?」威廉乾笑二聲地說。

「這是當然的,但如果是在一個沒有任何法律規條的空間呢。同時地,你也可以盡情滿足自己的慾望,完全不用擔心別人對你的看法。」

「這根本不存在吧,而且我也沒有其他特別的慾望,我想要的也很簡單,就是希望小鎮能盡快回復之前的安穩。」有那麼一瞬間,威廉差點將自己的小秘密講出來,但最後還是選擇將其繼續封鎖在內心深處。

「每個人的內心或多或少都會存在著慾望,有的純粹是為了瘋狂發洩性慾、也有人想腰纏萬貫、亦都有人是為了滿足自身偷窺別人私生活的成就感。」醫生一本正經地說著,從他現時面上的表情來看,威廉約莫猜到除了自己,還有其他人問過醫生相同的問題。





「…」威廉不知為何開始感到害怕,除了因為跟醫生對話時,心底的防線基本上是失守外,更多原因是來自他身上可怕的氣場。

一種不可與之抗衡的絕對威嚴。

「放心吧,午夜前事情就會結束,你好好休息一下吧。」醫生突然站起身,循例拍拍褲管上的灰塵準備離開。結果才走了幾步,像是想起甚麼事情似的轉頭微笑著跟威廉說。

「如果你有甚麼慾望的話,歡迎來門診跟我一起商量。」

然後就走了。

威廉仍是一臉茫然,盡管他如何極力思考剛才與醫生的對話,但他還是毫無頭緒。

「他說午夜前事情就會結束,到底是所為何事?」威廉喃喃自語著。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