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堯是我的同事,她比我遲一年加入這所屋村學校工作,任教的科目是英文和普通話。流利的英語和純正的京片子是她的工作優勢,一頭烏黑的長髮和玲瓏的身材是她的記認,有時一個俯身動作,衣領口的春光就能引得教員室裡平日土頭土腦的男教師牙癢癢。那些穿闊身碎花長裙來掩飾生產過後身材一去不返的資深女教師對李堯的貼身短裙既羨慕又妒忌,常常趁她不在教員室時一邊批改課業,一邊對她評頭品足。 

我對李堯倒不太感興趣,在我看來她只是一個土氣的大陸女人,沒有衣著品味不在話下,那半咸不淡的廣東話也並不討好。最重要的事,她來香港工作取得了居留的資格,往後還打算把她山東藉的老公也申請到香港來,上年年初更購入了在學校附近新建成的一所酒店式公寓的一個單位,對於三十多歲還要跟父母同住公屋的我而言,她的新移民的身份就是原罪,穿甚麼說甚麼做甚麼都令我感到不爽。 

去年李堯懷孕了,聖誕假期後她就開始放產假,我客套地跟腹大便便的她說了一聲加油,沒想到四月份再見到的李堯經已判若兩人﹕灰白色的棉質短袖衫配襯杏色的長褲,一頭散亂的短髮和落寞的神態,跟以往花枝招展的李堯產生了極大的反差。教員室裡的人都如常地、專注地工作,李堯的孩子夭折的消息卻不知怎的傳開了。 

今年學生的暑假提早開始,我卻忙於回校安排網上教學。這一晚,我打算吃過晚飯才回家去,儘管6點過後餐廳都不設堂食,我還是想買一盒飯到公園隨便找個位置吃。 細雨裏,輪候外賣的人很多,我拿著手機低著頭站在玻璃門外等候,忽然有個人走到我的跟前,白色的貼身上衣掩蓋不了豐滿的胸脯,桃紅色短褲之下是一雙白滑的腿和涼鞋。 

「振健,那麼晚才下班嗎?」
「是你,對不起,你戴了口罩我一時之間認不出你來。」我定過神,抬頭看著李堯。


「我也在等外賣呢,碰到你真巧。你怎麼不回家吃飯?」
「肚餓,想吃飽了才回去。」
「在哪裡吃?」
「公園吧,又或者站在路邊吃,我也還未決定。」我苦笑著。
「站在路邊吃?不怕給附近的家長見到嗎?要不來我家吃好了,我家就在樓上。」
侍應趕忙地把外賣塞到我的手裡去,李堯也拿著她的外賣領我到她的住宅大堂。
「會不會打擾你的家人?」
「我就一個人住。」我似乎聽到弦外之音。
「好像不太方便,我……」
「香港的男人都這樣扭擰嗎?別婆媽了。」她邊說邊走進電梯。



 李堯的家是開放式住宅,四四方方的空間裡既是客廳又是睡房,放了一張大床、一張小型梳化、一台電視機和一張嬰兒床,嬰兒床上堆滿了冬季穿的厚衣服和十數本書。李堯收拾了一下,我們就開始晚餐。眼前的李堯沒有以往的悉心打扮,反而好看多了。

 「你知道為甚麼我請你上來嗎?」李堯問我。
「不知道。」
「因為我很悶,我在香港沒有親人,幾個月來都是自己一個人吃晚飯,剛巧碰到你,很想找個人聊聊天。」
「就是說碰到別的人,你也會請他上來?」我故意挑逗她。
「才不是,那個光頭的訓導主任我是不會讓他進來我家的。」李堯往我的大腿打了一下,笑了起來。
 「有不開心的事可以跟我說。」我輕輕的在她的耳邊說。
李堯柔情似水的看我,我按耐不住慾望,一手把她抱在大腿上,瘋了一樣親吻她。李堯也很主動,她掀開了上衣,露出一對雪白的乳房,然後把我推倒在床上,在我身上不停地搖動。我拼命地捉住她的腰,呻吟聲響徹了那狹小的空間,最後彼此都找到了宣洩的通道。 



「我老公說孩子沒了,他沒有必要放下大陸的生意,隔離十四天來香港照顧我。」李堯伏在我身上說。

她的淚從我的手臂一直流到床單上,我緊緊的抱住她,雙手溫柔地愛撫她柔軟的身體。對於她跟老公的事我沒有追問,我也不知道除了我以外還有沒有人曾經上過來吃外賣,我只知道這一刻我可以給她溫暖和快慰,稍稍撫平那寂寞的、難以癒合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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