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零年二月,陰雨綿綿,探訪室內。

下車後,他擔起雨傘,一座沉甸甸的淺藍色構築物隨著巴士掠過後出現。有些鐵銹的鐵絲圈像藤蔓般纏繞著數不盡的混凝土牆上。兩旁的行人路中間是車道,門衛守在站崗一邊,面如死灰做著重複又日常的安檢。他遞上身份證,又簽了一些文件,然後走進這個讓他坐立不安又充滿期待的鬼門。雨一直嗒嗒落下,在他耳旁響出輕快節奏,似是告訴他此刻不是一個人。警衛給了他一張有鐵夾的掛證,裝在膠套上面可以看見清晰的寫著︰訪客Visitor。 
深灰的鐵門徐徐打了開來,沉重的咔嚓聲滲進柏緯耳中,死寂又刺耳。步入這十數呎的小房間前,他要先經過嚴謹又不人道的搜身程序,證明沒有攜帶任何違禁品方可進內,背包也給懲教職員翻來覆去,直至沒有搜出可疑物品。眼前的男生是個高挑又瘦削的大學生,大概二十出頭,穿著深藍的T恤、黑色的貼身牛仔褲,左手提著墨綠的背包,右手拿著一疊素白色的信紙,上面滿佈一行行黑漆工整的手寫字,以及簡單的繪圖。不難看出,潦倒的連筆圖畫構圖簡潔,卻表達了現今社會的動盪不安。
 
咔嚓聲再次響起,鐵門關上了。柏緯站在一排啡色椅子前,沒有動靜。他環顧四周,在昏暗的視線中捕捉到了一排把房間分隔開一半的透明膠版,從左至右一直延伸。每塊膠板都用木質的框架固定著,下方有一個固網電話。膠板後面是一樣的設置,在最左方又是一道鐵門,那道門後面等一會兒便會打開,他會看見那個人。
 
職員示意柏緯坐到第五個窗前,「這次探訪十五分鐘,時間到了我會進來通知你。」然後便冰冷的又一次把門掀上。柏緯緩緩拉開椅子,屈膝坐正,把背包抱在身前,放好紙張後又調整了一下椅子,稍微往前拉了一下。他雙手緊握著,手心開始冒汗,抬眼望著前方的膠板,自己的模樣倒映回瞳孔。俐落的短髮、挺拔的鼻子、微薄的雙唇、熾熱的雙目。柏緯清了清嗓門,搓了搓雙手。眼眸轉移至左邊的那閘鐵門,期待著。
 
幾分鐘後,門後面傳來一道鴻亮的叫喊。




「YP512982,有人探訪!」
「Yes sir!」
鐵門的鎖解開,門後站著一道高壯的身影,深啡色囚服顯得那個人更加消沉。那個人慢慢向前邁步,直到映入窗後的他眼裡。
 
柏緯拿起電話,「顧愷。」
 
他喊了一聲,那個穿著囚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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