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小的故事: (2002.44)孩子死了
女孩已經有幾天感到非常的不適了！頭是經常性地暈眩，而且每次看到飯菜，儘管之前是多麼的餓，最後依然是只有一個反應──嘔。天知道這個女孩是一直以「民以食為天」和「食得是福」作為口號，現在卻是半點食慾都沒有。
只不過是這兩個星期的時間，她原本有點肥的臉頰已經開始陷下去了，也不知道應該開心還是擔心。同時，她整個人都變得十分焦躁不安。
儘管她明知道這不是一個適當的時間，她還是打電話找他：「彬，你有空嗎？」
「什麼事？我在上班。」男孩在語氣中帶有一點點的怪責，不過她知道他不會真的生氣。
「我．．．．．．」女孩話還沒有說完，另一邊的男孩已經說：「我放工時，你再找我吧！」
女孩還未來得及回應，男孩已經掛了電話。女孩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她一頭倒在床上，明知道不可埋怨，可是又實在是給男孩傷了心。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輕輕地說：「我生病了．．．．．．」
好不容易才捱到男孩下班的時間，女孩勉強的支撐著倦意打了電話找男孩：「彬，你下班了嗎？」
女孩真的好累，因為男孩和女孩根本不是住在同一個地區的，當男孩下班的時候，在女孩那邊已經是零晨一點多了。
「嗯！你怎麼了？今天找我，有事嗎？」男孩的聲音都因為一天的辛苦而變得十分疲憊。
「我好想你，而且我病了。」
「你又病了？」男孩緊張地說：「你的身子真差，你一個人在那邊就應該小心一點！」
對！才一個星期前，女孩由自己身處的地方回到家鄉──也就是男孩身處的地方，而且還患上了流行性感冒。女孩想起男孩當時如何強迫她見醫生，心中不禁甜絲絲的。
「我又暈又嘔，而且覺得好累，飯又吃不下，好辛苦！」其實，還有的，不過女孩不敢說，因為那是她的胸部感到又腫又痛。
不知為什麼，男孩開口便說：「你不會是有了吧！」不過態度的輕鬆，可知他根本是在說笑。
「不知道，有這個可能的。」女孩存心想是嚇一嚇男孩，於是又說：「如果是真的，怎麼辦？」
「我早已告訴你，」男孩全程都是用一種極其輕鬆的口吻說：「打掉它。」
「呀！」有點失落，雖然是明知道結果，不過女孩還是有點失落。不過女孩很快便轉了個話題，因為她不想和他聊天的時間都是這些不開心的事。
不過也是在這個時候，女孩有點怕，不知道是為什麼開始覺得有點奇怪，非常自然的她也認為自己好有可能是有了孩子。
第二天，女孩因為情緒不穩，因此便早退回家休息。在和照顧她的老太太談話時，女孩終於禁不住跟老太太說了一切。
「你肯定嗎？」老太太不相信，她不相信眼前這個女孩才不過是十九歲，芳華正待，而她一直都是很理性和成熟的，為什麼忽然會做出這一種傷害自己的事呢？
「我不確定，不過有機會。」女孩感到十分難堪，要在別人面前承認自己不是處女是令她十分難受的事，不過更難過的是在一個一直認為自己不會做出此等傻事的人面前認，更加令她無地自容。
幸好的是，老太太總算是年輕過，雖然那是年代久遠的事，但那一顆戀愛的心還是一樣的。於是，她們立即起程找了一個醫生看。
「你是不是有個性伴侶？」醫生冷冷的說。
「是男朋友。」女孩只感到雙頰熱的很，剛才她已經因為經不起短短的一段車程而暈倒，而且又要給醫生一些尿液樣本，一切都太令人難堪。
「你們之前有沒有性交？」醫生一邊說一邊收拾東西。
「有．．．」女孩聲音小小的，連自己都不相信可以答出來。
「有沒有戴避孕套？」
「沒有．．．」女孩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概念，她大概知道了結果。
可能醫生也意識到什麼，於是把聲音放柔了點說：「你懷孕了。」
女孩聽到這一句說話時，根本不知道是悲是喜，只是哭了出來，很無助的她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她才不過十九歲，自己還是一個大孩子，又怎可能去照顧另一個孩子呢？而且父母方面，還有他呢？他說過不可以要孩子的。
另一邊的老太太已經跟醫生要來一張醫生信，一張支持女孩去墮胎的信。因為在女孩身處的地方中，只要是有兩張醫生紙和懷孕少於三個月就可以合法墮胎。雖然醫生不是隨隨便便就會給醫生紙，不過女孩還是個學生，因此有充足的理由。
女孩回家之後，老太太詳細的跟她說明一切利害，然後語重心長的說：「你有權作出任何的決定，不過我希望你先跟你父母說。」
「不，我不會告訴他們，如果我不能把孩子生下來，我就不會告訴他們。」女孩回到她的房間中，儘管再一次不是在適當的時候，女孩還是再一次打電話找男孩。
「彬，我有事要告訴你。」
「什麼？我在忙。」又是同一句話，不過雖然男孩是在忙，他還是沒有把電話放下。
「我有了。」不用說太多話，女孩知道男孩一定明白的。
「嗯？」男孩呆了。
他們同時沉默了幾秒之後，男孩先開口：「你在我下班時再找我吧！」
幸好，這一天男孩下班早了一點，因此女孩不用等那麼久。男孩高中畢業之後就在一間餐館內的廚房當學徙，收入不多但是支出很大，這一點令女孩很沒有安全感，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沒有，誰叫男孩成績差呢？高不成，就只好從低低的做起。
他們一開始聊天時，都是說一些有的沒的話題，直到男孩回家之後，男孩一個鎖自己在房間內，然後向女孩說：「你今天下午說什麼？」
「你知道的。」女孩不願意再說一次，因為每一次說，心就會覺得好痛。
「你再說一次。」男孩不理她的話再說。
女孩沒辦法只好再說一次：「我有了。」
「真的？」
「真的，我從來都沒有騙過你。」女孩有點擔心也有點期待，不過卻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麼。
「嗯。」男孩卻在這時啞了口。
「那麼我應怎麼辦？」
「早已經告訴你了。」男孩的聲音忽然不再溫柔，或許他還是那麼溫柔，不過在女孩心中，他的聲音已經變得非常冷酷。
「我不要！我不想！」女孩開始有點激動。
「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我不明白，我想要它。」
「我們還有機會，你還小而且又在讀書。」
女孩在另一邊已經哭了，她忽然之間覺得男孩好可怕。
就算是十萬個的不願意，女孩還是照著男孩的意思做，在另一間診所內，用超聲波看了第一眼也是最後一眼自己的孩子之後，訂下日期就要做手術了。
因為女孩已經有了一個月左右的身孕，因此醫生建議女孩要快點做，女孩由開始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到做手術都只不過是五天的時間，女孩感到一切都好假好假。女孩理智上是知道為什麼不可以要那個孩子，可是感情上的的她卻「不明白」。
在醫院的手術室前換了手術袍之後，女孩還是感到很不真實。孩子有了又沒有了。推進手術室之後，在藥物的效力之下，當女孩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全身依然乏力，頭暈暈的。
護士在這時送上了幾塊餅乾和一杯暖牛奶，這使女孩實在是感動到不得了！因為為了這次手術，女孩在昨夜十時開始就已經什麼都沒有下肚，水也沒有喝一滴。現在的女孩又渴又餓都顧不得其他東西了！
在咬著餅乾的時候，女孩忽然有一種錯覺，認為她是在用自己肚內的孩子來換取手上的食物，一種強烈的不安由下腹的疼痛傳上腦中。肚內的痛楚令她清清楚楚的知道這不是一個夢：你殺了你的孩子。
老太太把手術做完的女孩接回家中休息，女孩一個人無力地躺在床上，想起出事的那一晚，男孩實在是非常想要她．．．．．．
「不要！危險呀！」女孩何嘗又不是給男孩挑逗起來？只不過是她一直都是一個成熟，理性，冷靜，理智，有責任感，決斷力強的一個模範女孩，直到自己碰上了他。
男孩是一個跟女孩相反的人，他性格吊兒郎當，不學正業，常常嬉皮笑臉的，除了因為他是本性善良的，和有一個極其開朗的性格令女孩著迷之外，也因為他的不同。
女孩從不知道世界上會有這一種人存在，在她的世界內每個人都很認真的，可是男孩對什麼都不認真，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態做人。而且男孩還比女孩少十個月。女孩跟他在一起，感到一種無形的墮落感，但卻是無比的快樂。
「不會那麼巧的。」男孩繼續吻著女孩的敏感地方。這不是他們的第一次，不過女孩有種奇怪的預感，她直覺這一次有危險。
「你最壞！又沒有帶，又想要。要是我有了怎辦？」
「那用完就沒有了！又什麼辦法？」
「那麼快？你不是只有我一個嗎？」
「就是跟你用才那麼快。」男孩已經脫去了女孩的衣服，自己也一絲不掛的。
「不要。」女孩做口頭上的對抗，可是內心早已經被他溶化。
「你真的不要嗎？」男孩說著笑了笑，用手伸到女孩的敏感地方中。
「要是我有了，怎麼辦？」女孩再問。
「打掉它，還有別的方法嗎？」男孩說著就進入了女孩的體內。
對！沒有別的辦法，儘管女孩已經在完事之後立即洗澡，可是就是洗不清，要發生的始終就要發生，就好像她們兩人的戀情一樣。
「已經做了手術了。」女孩在睡醒之後向男孩佈告。
「嗯。」男孩又是那樣沉默。
「你不傷心嗎？」
「我有。」
「你都沒有問問我！」女孩忽然覺得很傷心，也很自責，為什麼到現在自己一滴眼淚都沒有，而且也沒有做到孩子的夢。
女孩很想很想和男孩就這樣分手，因為女孩很怕，整個人都失去了靈魂一樣，上學不知道幹什麼，回家又不知道可以做什麼。
成績不斷的退步，就好像離大學愈來愈遠一樣。女孩忽然之間變得很仇恨，任何人都好像是得罪了她一樣，她對每一個人都發洩，當然其實她是在恨自己。不過沒有人知道，包括她。
終於，女孩因為在學校生事而給人逼去見醫生，醫生說女孩患了一般程度的憂鬱症，不是很嚴重，只不過是偶然會出現一些自殺傾向，不過都是自毀比較多。雖然沒有人知道女孩為什麼會發生這一種事，不過女孩的父母特別破例叫了女孩回家休息。
回到了家鄉，女孩一顆心都是男孩，因為女孩開始怕男孩可能不要她的，又或是男孩根本一開始就是在耍她而已。
女孩和男孩終於又在見面了。地點就是在男孩的家內，男孩的家內常常都是一個人也沒有。
「我好想你。」女孩抱著男孩說。
「我也是。」男孩的回應是一個深深的吻，這一個吻在某程度上令女孩感到安心，和他的吻依然是如此纏綿。
男孩對女孩就好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女孩不知是悲是喜，不過很快他們又要分開了。
「我不想回家。」這是他們最後一晚的見面，過了今晚之後，女孩就要回那邊讀書，而且要等九個月才可以再次見面。
「傻瓜，你怎可以不回家？」男孩說。
「我不想離開你。」女孩死命的抱著男孩。
「傻瓜。」男孩也緊緊的回抱著女孩。
「你是不是還會要我的？」女孩眼淚又不知覺地流下來，為了他女孩不知流過了多少淚呢。
「當然會！傻瓜。」
男孩能夠有什麼承諾，不過其實他已經改變了許多，因為他的孩子也沒有了。這令他長大了不少！當他知道自己有了孩子的時候，他帶喜帶驚又帶點無奈，因為女孩是他現在最愛的人。
對！男孩是有過不少女朋友，不過沒有一個可以給他這一種戀愛的感覺，一種只有同女孩一起時才發現的戀愛感覺。他覺得如果沒有和女孩戀愛，他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戀愛。
他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歷史，也沒法子知道未來的轉變，不過他知道現在，此刻中他最愛的是女孩，他只是單純的想把他可以給的都帶給女孩而已。
男孩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帶幸福給女孩，不過有一樣東西他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女孩一定可以把幸福帶給他。
就算他們殺了孩子又如何？在男孩心中，他知道他們兩個還有機會的，只要是女孩願意的話，他們可以有很多很多個孩子，殺掉了這一個，不算什麼。
～完～
後記
此故事在香港編劇同學會舉辦的＜一人一個愛情故事＞比賽拿了優異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