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州高貞的府邸,高芷蕎續道:「其實我並不覺得天虹劍真的會有甚麼威力可以左右天下,不過五皇兄現在弄失了天虹劍這事,陛下遲早會追究。五皇兄,你打算如何?」高貞淡然道:「天虹劍一向是銘諾保管,這次是本王問他借過來。如果本王回去鄴城的話,他一定會問我拿回劍來。只好說,本王來中原遇上了青竹派弟子,千娘子給青竹派的人捉去了,而咱們就活捉了仇大小姐,如何?」高芷蕎臉有難色,吞吞吐吐道:「這…」但又想不出其他方法。

仇翠微身體雖虛弱,但躺在床上森然道:「我給高貞你這小子捉回來就知道沒有好下場,任由你們處置便是。」高貞灑脫一笑,道:「以為你不答應,怎料你答應,那本王偏不領你的情。本王犯的錯,自己承擔便是,無謂拉別人到這渾水來。」又續道:「你依然是千娘子,本王只是在建康城給青竹賊子搶了天虹劍,是我藝不如人,行了嗎?」仇翠微啐了一口,不再說話。

高芷蕎道:「可能陛下會怪罪於你,你不會後悔嗎?」高貞正色道:「大丈夫怕甚麼。」仇翠微啐道:「說自己大丈夫,不要臉。」言語間雖不服氣,但心中反而感到有點安心。明明雙方本是不共戴天、帶着國仇家恨的仇人,但直覺上告訴她,這個人至少不會傷她性命、至少行為光明磊落、至少遇到危難時比張晗辰這所謂名門正派的弟子好。

此時,高芷蕎用手帕掩嘴,數次咳嗽,手帕上有鮮紅的血。高貞忙道:「東安你先休息會兒。」高芷蕎搖搖頭,道:「不礙事。活得多久就多久。」又道:「我此行的目的是告訴你宮中的一切。我實在擔心周國的閻夫人回國後會弄出甚麼事端來。」高貞道:「行,你先回去休息。你都累了。」高芷蕎道:「那好吧。我在這兒休息一天就回鄴城,希望你能跟我一齊回去。天虹劍,敢情陛下不會如此看重。」高貞道:「好,當仇大小姐的傷痊癒後,我就回去。畢竟國事為重,個人榮辱為輕。」

仇翠微待高芷蕎離開後,問高貞道:「你留我回鄴城繼續做千雁詩是個禍根,那是為甚麼?」高貞冷道:「無可奉告。」此時,仇翠微看出高貞對她的感情不一般,假如取得高貞的信任,她便能繼續留在齊國作細作。於是,她孤注一擲,捉着高貞的手臂,道:「你有千千萬萬個理由去殺我,但你沒有一個原因去留我,卻你最終還是留着我。你能騙到我,卻騙不到你自己。」高貞沒有鬆開仇翠微的手,只是站而不動。





仇翠微微一猶疑,只問道:「我們只做回自己好嗎?」高貞再忍不住,把床上的仇翠微拉起,緊緊的抱了一下,道:「但願我不是齊國五皇子,只是普通人一個。」仇翠微就任由他抱着,應道:「但願我也不是青竹派的甚麼仇大小姐,只是普通人一個。」

兩人沉默良久,仇翠微才道:「你當真繼續把我送回去做千雁詩嗎?你很清楚後果會怎樣。」高貞笑道:「天虹劍你已經奪到。我明知你是跟那劍有關而選擇犧牲它,你留在皇宮的意義已經沒了,那我擔心甚麼?」仇翠微道:「沒準我可能偷聽你跟你皇兄的對話,然後我告訴表哥。」高貞道:「那我從今以後不談政事,你也不知道。」又沉吟道:「現在國勢漸弱,咱們自身難保,大齊根本沒有時間理會陳國,我只求皇兄賜我一個光州,與你天天看海就行了。」仇翠微道:「你會全身而退嗎?」高貞道:「對。反正我知道皇兄對我日漸猜忌,我遲早都得抽身而退。我走之前,希望皇兄能賜你給我,然後我們就能抽身而退。」仇翠微答道:「好。我相信你。」

高芷蕎翌日便出發回了鄴城,而仇翠微這天就飛鴿傳書回青竹派垂竹山。高貞瞧見一切,便道:「放心,我不會阻止你的。」仇翠微尷尬道:「我這是跟爹娘報平安,畢竟我在他們眼中生死未卜。我不會洩露我們的行蹤的。」高貞温言道:「我明白。你說過,你不會背叛你的國家,我也不會背叛我的國家,我們只做回自己,所以我不會過問任何事。」仇翠微感激道:「謝謝。」

仇翠微又道:「我們不談國事,好嗎?」高貞道:「好。」接着握着仇翠微的手,在她手掌上放了一個小小的金色錦盒,手工精緻。仇翠微好奇道:「這是…」高貞道:「這藥對你恢復內力有莫大幫助。當天我傷了你,本不出於我所料。現在我不能那麼卑鄙,傷了你還要令你武功全失。雖然功力不能立刻全部恢復,一個月後也可以恢復七八成了。」仇翠微訝道:「你不怕我功力恢復後做出甚麼事來嗎?」高貞從後面輕輕抱了仇翠微,滿有信心道:「我相信你不會。」

仇翠微嫣然微笑,輕輕撫摸高貞的臉頰道:「那我不可以讓你失望了。」心裏卻複雜不已,她是否真正愛這個人,她自己也不瞭然,但從小到大她爹娘師兄姐表哥都教她兒女情長為輕,國事為重。她知道她是漢人的兒女,命運就是要振興漢人江山。她只恨自己生於亂世,身不由己,心道:「對不起,我可能會讓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