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恩素以為沈皇后會繞路而行,避過二人,怎料沈皇后卻無所懼怕,上前問安:「臣妾參見陛下。」會稽穆公主和徐恩素只好一同前往行禮。此時張貴妃目中無人,並不行禮,而陳叔寶不耐煩地道:「平身。」沈皇后道:「謝陛下。此時月色明亮,想必陛下也是來觀看月色嗎?陛下最近還好嗎?」陳叔寶晦氣說道:「來到這裏不看月色幹麼呢?見到你都晦氣。」說罷便拉着張貴妃揚長而去。

待陳張二人離去後,會稽穆公主便道:「婺華,你平常要多討好陛下歡心。」沈皇后平淡道:「本宮已經盡力,可也不見得陛下喜歡我。本宮倒不如隨心所欲,活得清靜,免得自討沒趣。」徐恩素終於見識到陳叔寶冷待皇后的景況,本覺得沈皇后可憐,但聽到她此番言語後,不禁心存敬佩。沈皇后並無因得不到丈夫恩寵而自暴自棄,反而博覽群書,潛心向佛,修身養性,活出自我。

徐恩素微笑道:「要是小女,可未必想得那麼開。想必娘娘學識淵博,方能想得如此通透。」沈皇后淡淡一笑,道:「莊子有云:『浮生若夢,若夢非夢。浮生何如?如夢之夢。』所以說,人生苦短,不必太計較得失,就當發一場夢罷了。」會稽穆公主為女兒着急,歎喚:「婺華。」沈皇后道:「母親你不必替我焦急。本宮知道你這次帶程夫人來也是想勸我,可本宮比任何人都了解陛下。陛下喜歡的是張貴妃,那就讓張貴妃服侍陛下;張貴妃喜歡管理後宮,那就讓她管唄。本宮這個皇后可當得更清靜。除了太子外,本宮甚麼都不想管。」會稽穆公主急道:「婺華。」見沈皇后面不改色,會稽穆公主便望向徐恩素。

徐恩素雖心中敬佩沈皇后的灑脫,但亦深知是次進宮的目的,所以便藉機借題發揮,故意道:「小女知道皇后娘娘生性淡然,不愛多管閒事,也不關心陛下對自己的態度。可皇后這個位置,不是只管兒女情長而已,也是天下百姓的榜樣。你想想,就算您不想管後宮之事,可張貴妃現在這般縱容陛下,朝政日益敗壞,滿朝官員腐敗,百姓民不聊生,難道這也是您所願看到的嗎?」會稽穆公主沒想到徐恩素用激將法,不禁聽到目瞪口呆。

然而,這番話在沈皇后耳中彷如一言驚醒夢中人,她歎道:「在你眼中,本宮不過是一個自私的皇后,不顧百姓安危,只顧自得其樂嗎?然而,本宮連陛下的心都留不住,那你說本宮能夠改變甚麼呢?」徐恩素知道剛才的話處處逼人,便立即退一步,歉道:「小女不是這個意思。論姿色、才華,您不亞於張貴妃;論家境,您還有公主殿下,父親是儀同三司、望蔡貞憲侯沈君理大人,這一切都更勝於張貴妃。再說,您身為太子的嫡母,太子又勤奮好學,又與您親近。娘娘手上有這麼多好牌,為何不好好利用呢?」沈皇后反問:「你覺得本宮應該與張貴妃爭寵?」徐恩素隱晦地道:「小女只覺得皇后娘娘應該做回您的位置應該做的事。」會稽穆公主趁機道:「程夫人言之有理。婺華你應該奪回你的位置,奪回屬於你的東西。不用怕,母親會全力支持你。」





沈皇后抬頭望月,略有所思,然後道:「本宮自有主張。」徐恩素知道自己的言語已經使沈皇后內心動搖,便微微一笑,緩緩拿起手上的茶杯,再抬頭欣賞建康宮內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