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撤!快撤退啊!我們只是殿後。」我對著在拼死對付敵人的兄弟們說道。

「敵人的哥薩克不容易對付,別傻了,快撤!」遠處的柯里安對著他那支敢死連隊的兄弟說道,然後,躲在岩石後開槍,擊斃追趕上來的四名哥薩克。

「想不到……」小沃爾夫邊撤邊說。「想不到……從宇宙來的一枝『齊物』炮,便決定我們西聯是必敗無疑。」

「的確如此。」我笑道。

利衛英為了要我們屈服於他的淫威之下,下令研發一種滅絕人性的「怪物」,這個滅絕人性的「怪物」,從東政軍的新研發的巨型砲艦中射出。東政人給予這怪物的名字叫──齊物。利衛英的意思,就是在他的領導下,用「拳頭」來解決一切紛爭,消滅所有分歧,達致統一。





從民營電視台中得知,今早凌晨突如其來的光束,蒸發了將整個地中海都,古羅馬的內海,美麗的海洋,人類的瑰寶,一夜之間,盡化成灰燼,流下的只是一片不毛之地,以及千百萬億的可憐遊魂。死傷者及經濟損失,已經難以估計,然而,利衛英命令西聯的各總裁們,在四十八小時內投降,否則,「怪物齊物」必定降臨於北美某處,首都已經岌岌可危……

幾乎肯定,西聯已經在這場戰場中,徹底的戰敗了。

「真想不通,為甚麼師團指揮部下令全軍撤退,只差一點就可以到達莫斯科了。」柯里安憤憤不平地說道。

「已經打不過東政,所以,師團指揮部想溜之大吉。」我笑道。

「反正輸定,我們應該可以拼死一戰,臨陣退縮……」柯里安邊說道,又擊斃三名正衝過來的哥薩克。「不是好漢!」





「可能,師團指揮部知道,與其失敗,不如保存實力。」小沃爾夫說道,真可謂一言中矢。

「齊物」降下後,師團指揮部急召我議事,於是,我乘座通訊員的偵察機到幾十公里外的師團指揮部去,到達以後,只見指揮部內各長官表現得非常慌張,士兵們開始收拾細軟,大伙兒們都棄營逃走,師團的士氣早已經完全崩潰,士宮們開始紛紛逃命。此時,我們波蘭師師長維特斯基老將軍從主帥營中走出來,他來到我的後面,用著歷盡滄桑而溫暖的手,拍拍我的左肩。

「年青人,一切都完結了,不可以再犧牲任何人了……」

老將軍預計,我軍撤退時,東政軍必定窮追猛打,所以,老將軍下令駐在前線的我營,作全軍殿後工作,同時,他命令麾下的四支機械化營歸我指揮,擢升我為團長。

「對不起,本座只給你職銜,沒時間為你向司令部申請更高的校級軍階。」老將軍從袖中拿出一封類似推薦函的東西交給我。「你在前線表現突出,待戰爭結後,你拿著這封推薦函,去找國防部聯席參謀本部的首席參謀總長,他曾經是我的學生,他明白應該怎樣做。」說完後,老將軍帶著隸屬自己的混合營,衝向比我們更前的前線去了。





撤退戰開始數小時後,通訊員向我報告,維特斯基將軍孤軍作戰,終於,敵不過敵人的重裝騎兵,光榮犧牲了。

自古以來,絕不言敗的赤膽軍人,他們皆視戰死為榮耀,引以為傲。然而,在沒有將來的世界,「死」是否正確的選擇?即便他是一個時日無多的老年人……

趕了一整天的路程,敵人的哥薩克依然竅追不捨,眼看兄弟們已經筋皮力竭,我卻愛莫能助。由於,撤退情況太過混亂,加上,偵察機燃料耗盡,通訊員也徙步跟隨我們,沒有高空偵察機的協助,大伙兒們已經分不清東西南北了。軍心嚴重散渙,有人紛紛成為逃兵,也有人投降於東政,我從不怪責他們,只祈求神明護祐他們,讓他們早日能夠返回溫暖的家。

新春一月,西伯利亞仍無春意,在飢寒交迫的林海雪原中,只剩下跟我一起出身入死的舊連部的兄弟們,和一些寧死不屈的士兵們,我們漫無目的地,在白茫茫的雪原中繼續撤退……

「長官,前面路牌寫了一些東西。」

「都是用東政文寫的,看不太懂。」

「讓我來看看……」我走到路牌前面,擦一擦結了霜的路牌,用著小時候稍有學過的東政語念道:「前方一百公里為東政烏克蘭國之哈爾科夫府。」「兄弟們撐著啊!前方一百公里就是烏克蘭了,是北巴爾幹師的駐紮地啊!」我興高采烈地說道。

「烏拉!烏拉!」兄弟們聽到好消息後,用不太標準的俄語說著:「萬歲!衝啊!」向著目的地衝去。





然而,在我軍後方,突然,傳出一陣陣隆隆聲,冒出一婁婁的白煙;聲音蓋過風雪聲,煙霧遮蔽陰霾天。

「哥……哥……哥薩克!」雖不見形影,然而,遠處傳來的鐵蹄聲,加上連日來與哥薩克的幾番惡鬥,兄弟們的鐵血之心,早被哥薩克踐踏得支離破碎。如今,當兄弟們只要聽到哥薩克,看到哥薩克的到來,無不驚呼往前拼命地逃跑。看到這群西伯利亞的雄鷹,騎在馬背上,戴著傳統的氈帽,披上黑色披風,手中不持熱兵器,他們用著標準俄語,大喊道:「烏拉!烏拉!」然後,不停地揮舞著恰西克刀。他們就是歐羅巴歷史上,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頓河的守護者──哥薩克。

「大伙兒別嚇呆!」我毫不猶豫地拔出佩劍,指住哈爾科夫府的方向大喊道:「兄弟們聽好了!一是全力撤退,二是對抗哥薩克。那怕戰到最後一夥子彈!」我揮刀砍向路邊石頭,將其一分為二後說道:「我們也要活著回家!」此時,我禁不住眼淚,淚水沾滿了眼眶,因為,我害怕了,害怕這是我最後一道命令,也害怕不能將生存的兄弟們引領回家!

經我一番激勵以後,大伙兒們不畏懼哥薩克的鐵蹄,也不畏懼刺骨的寒風,他們重新振作,手持步槍,一邊撤退,一邊擊斃追趕上來的哥薩克,奮勇作戰,讓我開始感覺到,何為「置諸死地而後生了」。

「啊!」撤退到五十公里時,後方傳來一下槍聲,走在後頭的通訊員叫了一下後,突然倒下。

「通訊員,你怎樣了?」小沃爾夫上前扶起通訊員。「糟糕!你的背部不停地流血。」

「長……官……你們……不要……理………我………了。」通訊員的背部流血不止,他痙孿抽筋,有氣沒力說道。他使盡最後的一口氣,將小沃爾夫推開,示意他趕快離開。





「哪裏逃?終於給我逮住你們了。」尾隨而來的哥薩克頭目拔出恰西克刀,正向兩人揮舞著。

「小沃爾夫!」走在隊前的我和柯里安見狀後,立即折返後方,當要拔槍救助小沃爾夫時,哥薩克的恰西克刀就已經……

對不起……

大哥……我先走了……

對不起……

我最愛的未婚妻再見了……

可惜……可惜……

我真的希望……





如果我可以繼續活下去……

真想將我對未來……

充滿希望的曲子……

獻奏給世人啊……

「不要啊!」來不及了。

此時,刺骨的寒風,使我和柯里安感到時間慢慢地流逝,我倆只有呆呆的看著恰西克刀,慢慢地刺穿小沃爾夫和通訊員心胸,頓時,我倆已經再聽不到寒風聲和雙方殺敵的叫喊聲,我倆只聽到小沃爾夫和通訊員的悲痛慘叫聲,聲傳千里,蓋過風雪聲,迴轉於西伯利亞的大銀漠中。

小沃爾夫和通訊員雙雙倒地,時間彷彿停止流逝,我和柯里安依然聽不到萬物所發出的聲音,我倆攜同其餘的兄弟們,毫不客氣地舉起光束步槍,射殺前來殲滅我們的哥薩克。憤怒的我,拔出佩劍,徒手將「殺人凶手」拉下馬,戰馬失了重心,翻了一個筋斗,馬頭先著地,然後,整個馬身橫躺在雪地上後昏倒過去。而「凶手」卻在地上打滾兩三下後,拿起恰西克刀沖到我的跟前,與我單挑。此時,世界只剩下我和「凶手」,我去一劍,他來一刀,刀鋒劍影,互不相讓,只求將對方置諸死地。對峙其間,他不停用俄語冷笑道:「這……這就是戰爭,你可別怪我。」然而,我的怒火早已驅使我,無論如何,必須將殺死小沃爾夫的「凶手」殺死,當他揮舞著恰西克刀,向我攻過來時,露出了致命破綻,我閃過他的攻擊後轉身,徒手將他壓在地上,用著鋒利無比的佩劍,插入「凶手」的胸膛,胸膛噴出鮮血,熱騰騰的鮮血噴到我的臉上,「凶手」沒有大聲叫喊,只有零聲掙扎,然後呆呆地倘在雪地上,慢慢昏死過去。「凶手」雖然沒有即時死去,卻命不長久。雖然,頭目即將死去,然而,小沃爾夫卻不能因此而復活……





另一邊廂,柯里安與兄弟們用盡最後一口氣,最後一顆子彈,幾經辛苦,終於將追趕我們的哥薩克擊退。在哥薩薩克被擊退的時候,哥薩克頭目的戰馬站了起來,牠跑到我的跟前,牠一腳將我踹開,怒瞪著我,戰馬的雙瞳雖然流露出憤怒的眼神,然而,憤怒中卻帶著一點哀痛,牠果然為牠那「殺人凶手」的主人難過。

「這……這就是戰爭,你別怪我。」我用俄語向著戰馬笑道。

戰馬聽到了以後,似乎憤怒之極,牠舉起前蹄狠狠地向我的胸口踹了三、四下,接著來個「馬後踢」,將我踢得遠遠的。被踢的我,向後翻騰兩個圈,接著屁股先著地,著地以後,我呆呆地看著戰馬用口叼著瀕死的頭目,牠很有技巧地將頭目安放在自己的背上,頭目的頭向馬頸的左邊垂下,他的雙手也垂到馬頸的兩旁,雙腳則垂到馬背的兩則。戰馬憑著感覺確認自己主人安穩地騎到自己的背上後,便仰天悲鳴,接著便向著哥薩克撤退的方向,不快不慢的離開了。

「想不到這個殘酷的『殺人凶手』,會有這麼一隻忠誠的戰馬……」我笑道。我對著慢慢消失於眼前的戰馬笑道。

小戰役結束了,卻令不少與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下,他們的肉體和精神永遠留在林海雪原,他們永遠都不能回家。擊退敵人後,我立刻上前抱起小沃爾夫,只見小沃爾夫奄奄一息說道:「對…對不起大哥……我快不行了!」小沃爾夫心胸已經穿了一個大洞,他每說一句,紅紅熱熱的血就會從洞裏噴出來,而且,流個不止。

「別說傻話!你要撐著啊!快……快要到哈爾科夫了……我們快回到家了……」說傻話的人,應該是我,因為我的窩襄廢,促使他們的死亡,我的淚水早在我無意中,偷偷地掉下了。

「我已經不能回家了,我只祈求大哥能幫我做一件事……」

「莫說一件事,只要我倆還活著,就算是一百件事,為兄也在所不辭。」我說道。

「告訴我的未婚妻,當我變成星辰時,我會永遠守護她。我愛他……」小沃爾夫痛苦地摘下『生死牌』,並將心愛的小提琴交付於我,他拿出樂譜後,指著樂譜說道:

「曲子……曲子叫……」

小沃爾夫說完曲子名稱後,便倒在我的懷裏,那天正是戰爭結束前的三十分鐘,東政的新任元首及西聯的新任總裁們,彼此和解,冰釋前嫌之時。如果戰爭早三十分鐘結束,小沃爾夫也許不會魂歸天國;如果西聯和東政的「小孩子」們,早將彼此的分歧,開門見山,解決清楚的話,戰爭絕不會發生!兄弟們……應該說,無數因戰喪生的士官們和平民們,可以永遠活在自然的生老病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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