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雁清看著熒幕上的游標要往「確認」一欄過去,情急之下推開了游鶴明的手,把那串亂碼刪得乾乾净净,她頓了一頓,說:「一隻雁,就叫一隻雁吧!」

         游鶴明聽到後便立刻幫她輸入「一隻雁」,並按上了確認。 

         只見系統提示名字已被注冊。 

         游鶴明仰天長嘆,又開始給她輸入了另一堆亂碼。游鶴清見狀立馬說:「別、別、別,冷靜點冷靜點,一隻雁不行,那就兩隻雁。」 

        游鶴明一言不發地幫她輸入了「兩隻雁」,再次按下確認之後,游鶴明整塊臉都拉了下去。 他實在想不懂,他爲什麽要跟小學生在這裏浪費時間想名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正要説話時,游雁清卻搶先他一步,以生平最快的語速說:「幫我最後一次就最後一次我請你吃下午茶!」



        游鶴明黑著臉,說:「你最好是。」又問:「叫什麽?」 

        游雁清又頓了一下,其實她並沒有想好要取什麽名字,但她實在不想頂著一串亂碼或者是「大雁無敵神槍手」那樣的游戲名稱。她只好認真地想了十秒,眼角餘光無意瞄到身旁的游鶴明,臉都快黑得跟天上的烏雲差不多了。

        她頓時深感不妙,戰戰兢兢地看著游鶴明,小聲試探,說:「那……十隻雁?」 

        應該還沒有人數到第十隻雁吧?

        「……」游鶴明沉默了一會兒,問:「你是認真的嗎?」 



       「認、認啊,我認真的。」 

        「游雁清你是不是……」嘴邊「傻子」兩個字還沒説出去,游鶴明就想起了剛剛游鶴清說請他吃下午茶的事,心想,唉,畢竟游雁清是他雇主,得留幾分情面。

        游雁清看他欲言又止,便問:「我是什麽?」 

        替游雁清輸入了「十隻雁」後,游鶴明心想,她是雇主是一回事,但她是傻子又是另一回事。他一邊把游標滑去「確認」一欄,一邊說:「你是傻子吧?平常看了那麽多小説漫畫讀了那麽多年的書連名字都不會取?」 

        聼到「傻子」兩個字的游雁清立馬反駁道:「反彈,你才是傻子呢!你的名字也不像是中學生該有的名字啊!」她看到角色成功建立,她指了指電腦,說:「你看,這不成功了嗎?」 



       「原來傻人有傻福是真的。」游鶴明用著「恍然大悟」的語氣對著游雁清說,游雁清便不停地說「你才傻!」「游鶴明才是世界無敵大傻子」之如此類的話。游鶴明也不動氣,只是心平氣和地説了一句:「不要忘了我的下午茶。」 

        游雁清在此之後,發奮圖强,開始努力練習打字。

        就這樣,本來跟「橡皮擦小子」在游戲裏相遇的「Asddklfjlkjdflkjlkffjlkj」變成了「十隻雁」

         暑假裏的某一天,游雁清用著她那個只有十二級的「十隻雁」在玩僵尸模式。

        游鶴明替她注冊好了角色之後就沒再理她,因爲游雁清等級不夠,不能去高手服務器裏玩。雖説他們兩個都可以去沒有等級限制的自由服務器,但游鶴明以「自由服務器的人太廢了我不屑與他們同玩」拒絕了游雁清。

        其實他心裏想的是「帶游雁清玩我會變成她一樣廢而別人不屑與我同玩」。 

        游雁清在新手服務器玩了幾天,每天都被僵尸嚇到了十幾次,其中有幾次還不小心叫出了聲。但叫過之後她又覺得自己很搞笑,這都被嚇到,便對著電腦笑個不停。游鶴明也被她嚇到了幾次,聽著那又叫又笑像瘋子一樣的行爲,游鶴明用著「游雁清是個傻子我要體諒傻子」的心情强壓著要去拔她網綫的念頭。

         游雁清越玩越覺得有意思,她還自己一個人跑去了自由服務器玩。 



         她會跑去自由服務器,主要是因爲隨著 「十隻雁」的等級越來越高,她在新手服務器能拿到的經驗值就越來越少,升級就越來越慢。而且新手服務器只允許一到十五級的新手,她的「十隻雁」還有三級就不能留在新手服務器了。因此,她打算去自由服務器多撈些經驗值回來,也順便體驗一下兩個服務器有什麽不同之處。 

       「十隻雁」在滿是大型機槍和特殊武器的游戲房間裏,顯得十分注目,猶如鶴立鷄群。遊雁清進了房間之後,發現遊戲回合正在進行,她只能作爲旁觀者觀戰,等待下一輪遊戲開始。在觀察的時候,她就發現大家的槍支都很炫,在新手服務器玩的時候都沒怎麽見過。等到新一回合開始,她就拿了一把相對起來非常弱的微型衝鋒槍。微型衝鋒槍麽,殺傷力不大,儲彈量也不多。但游雁清之所以會選這把武器,原因無他:「夠輕,可以跑得快些」。 

        游雁清暢游了幾天新手服務器,學會了「走爲上計」

        ——打是打不過了,但沒説不能開溜啊。 

        還有就是「遁迹匿影」

        ——跑也跑不過了,但也沒説不能躲起來啊。 

        沒錯,這個游戲有些人會選擇衝鋒陷陣,僵尸不來找他,他就殺過去找僵尸,比如游鶴明。也有些人——比如游雁清,就會選擇東躲西藏,試圖苟活到最後,活生生把僵尸模式變成了捉迷藏模式。 



         這局麽,游雁清貫徹她一向的游戲風格,躲了起來。

         其實她一開始是想去平常比較多人聚集的A點,但是開局的時候系統把她分發在A點的對角。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大概也不过如此。 

        游雁清心想在母僵尸出現之前,A點是鐵定到不了的。第一次在自由服務器玩,不知道大家的水平怎麽樣,所以她也不敢亂跑,決定找個隱蔽的地方好好躲起來。

        她經過了游鶴明被抓的隧道,往右邊的出口走去。其實這個出口是在第二層,底下還有一層;出口的前方有一堵墻,墻的前面是一個大箱子;左邊是一條直路,可以拐彎去另外一個地方。游雁清躲在箱子側面,專心地看著前方,因爲前方可以看到底下那層有沒有僵尸跑過,而且她的右側還有身後都是墻,左側是箱子,能看的地方也只有前面了。 

        在系統宣布母僵尸出現之後,被感染為僵尸的玩家名稱瞬間把右上方的擊殺欄填滿。游雁清心想,擊殺欄更新得那麽快,肯定是母僵尸都在A點抓人了。

        游雁清看著擊殺欄還在快速滾動,她就決定留在了原地。只是忽然之間,她聽到了左側傳來了細微的脚步聲。游雁清頓時坐直了身子,細心地聼那脚步聲——聼上去比較平穩,走得也不算很快。游雁清猜這應該不是僵尸,因爲僵尸比人類走得快,而且A點距離她這個藏身點還有一大段距離,按道理説應該不會這麽快就找到這邊來。 

          但游雁清不怕一萬,最怕萬一。



          她也怕自己預測錯誤。 

          在她糾結「跑」還是「不跑」的時候,那脚步聲就越來越大。游雁清覺得,還有兩三步那個不知是人類還是僵尸的生物就會來到這邊,但現在跑出去的話無疑是自尋死路。於是她乾脆原地不動,賭這位玩家會不會來到箱子後面。  

        還有兩步……一步……來了!

        游雁清用她那把弱不禁風的微型衝鋒槍「噼噼啪啪」射了兩槍,意圖「先發制僵尸」。 

        但與其說是「先發制僵尸」,不如說她是在沒看清對方是人還是僵尸的情況下被嚇了一跳,她那失控的食指無意地按在鼠標左鍵,開了兩槍。 

        對面的人類似乎也被她開的兩槍嚇到,站在她面前靜止了一兩秒,才走到她旁邊換上子彈。

        兩個人站在一起,相對無言,只有其他玩家發出的無綫電在不停地響著。



        數秒過去之後,游雁清眼前本來是空無一物的地上,多出了一把紅色長形的機關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