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孩沕語》(十八)
 
 
 
「阿宣。」
我突然想到這名字很熟,哪裡聽過?
 
「這名字不是給你叫的。」周自存走到我面前,跪下:「但如果有人這樣說出口我也會有反應。」


「甚麼意思?」
我摸摸地板,涼涼的,是階磚的質感,不可能錯。
 
「如果你想聽,我可以說。」
周自存脫下外衣覆蓋在我頭上。
 
調深了幾度顏色的灰藍色無邊際地填充着我視線所及範圍。
周自存雙臂放到我兩肩上,在我頭頂小聲說出。
 
「我也是偶然情況下走走看看的來到這大廈,形象猶如垃圾的社區只得這地方能吸引我的目光。一樓不是、二樓不是、三樓不是,四樓才是我的目的地。她叫蕊蕊,是別名也可以說是店名。我不清楚她的一切,但感覺她記得我的存在,亦可能只是一般自視過高的客人對自己過份自信的幻想,她不可能記住千千萬萬個客人當中的其中一個。而那次,她叫我周自存。其實我不習慣人們叫我的全名,但你們喜歡便算了,聽着聽着總會習慣。然後她竟然正確無誤說出我的名字,我一手搶回不小心遺留在這裡的醫療卡,給她賞了幾巴掌,說,我不介意你叫我的名字,要用的話,叫我阿宣我也會回應。」


 
周自存掀開蓋在我頭上的外套,不知哪來的尷尬使他往一旁看過去。
情境跟課堂裡偶然會發生的狀態一樣。
日光穿過變黃變舊的玻璃灑在我們身上。
他的膚色無論怎樣暴曬都比女生們還要白皙,襯衫穿多少年都一樣乾淨,領帶結得比老師還要工整,頭髮是純黑色,整條手臂都是柔弱的線條。
 
「大概如此,說得不太明白,但你懂嗎?」
「秘密?」
我看着他的喉結,一指距離旁的是頸部青藍靜脈。
如果按下去,能否感覺到他的脈搏,從而判斷說話的真偽。


 
我抬起手要摸上去的時候,他一把將我的手撥開。
「別碰我,我不習慣。」
「你說的那位是妓女嗎?」
我質疑他常常說不喜歡讓人碰到身體但卻到這裡來。
「蔡寶啊,今天的事當沒發生過吧,以後看見的還是從前的那個周自存。」
周自存摸摸我的左耳,逆鱗般擦過我的髮,摸摸我頭,站起。
 
他跑到四樓去,對着當中某一戶喊大喊殺的說要取回錢,又說要趕快入內打掃清潔,說今天甚麽都沒發生過的爭吵一輪。
 
我坐在地上,好久好久。
期間從書包裡拿出課本,檢查了一回上課用過的筆記,搖了幾下墨水筆確認用量,又數了數錢包內的零錢紙幣等等。
 
我覺得,我造了一場真實的惡夢。
內容天馬行空得像篇小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