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卻不再見: 再遇 (20)

２０
 
 
　　一九九零年的春天來了，八十年代終於落幕。
　　一個嶄新的歷史舞台，卻已經準備就緒，即將在五百多萬的香港人面前正式上演。
　　當然，有些人仍然未能為剛剛過去的，在中國大陸發生的悲劇而釋懷。與此同時，卻有人正在為香港政府剛剛宣布的玫瑰園計劃而期待著。
　　然而，作為一個小學六年級的學生，我卻正在注意著另外兩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那個纏繞了我整整一個上學期的學能測驗，終於都結束了。
　　「終於不用再做練習了。」在圖書館裡面，我輕聲地對大偉說。
　　他轉過頭來，望著我。


　　「學能測驗啊！我最討厭的就是猜那個排在正方形後面的圓形後面的梯形後面的是什麼圖形。」
　　「三角形。」
　　「什麼？」我一時忘形地叫了出來。當下，幾乎所有在圖書館裡面的人，都立即望了過來。
　　至於另一件事，就是我來年升讀中學的安排。
　　現在，我的家和學校，也都在樂富裡面。也就是說，無論是生活還是讀書，我都總是離不開這裡。
　　因此，我好想趁著升讀中學的這一次機會，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去。當然，這個所謂的外面的世界，對於當時的我，其實亦只不過是樂富鄰近的地區而已。
　　媽正在研究那一份升中報名表。
　　「可以報一些其他地方的學校嗎？」我一直從旁觀察著。我留意到，她在所有樂富的中學的名字側邊，都做了記號。
　　「其他地方？」她望著我。
　　「啊，比如說九龍塘的學校。怎麼樣？」


　　那時候，我對於樂富以外的地方的認知，其實就只有在北面的九龍塘，以及南面的九龍城。
　　「九龍塘？以你的成績，有本事報讀九龍塘的學校嗎？」媽唬嚇我。
　　「我記得表姐的學校就是在九龍塘。」我想了一會，卻還是想不起那所學校的名字。「她的校服好好看的呢！」
　　是的，當時我唯一記得的，就只有表姊那一襲漂亮的校服。
　　「旗袍嗎？要是你考得上，我也不介意給你買。」
　　「考得上？還要再考試嗎？」我想了想。「老師說，考過學能測驗以後，就可以選學校了。」
　　「那是派位。派位的意思是按照你的學能測驗的成績來給你派學校。」媽揚了揚她手上的表格。「可是呢，它不一定給你派到你想要的學校。」
　　「那麼，要考上表姊的學校，真的好難嗎？」
　　「你表姊唸的是英文中學。」她嘆了氣。「你的英文考試有過幾次合格？」
　　沒想到，升中原來是一件那麼複雜的事情。


　　「算了，我看還是替你選一所中文中學好了。表姊的學校，就算僥倖給你派上了，你也只會給人家踢出校罷了。」
　　「那麼……」我想說，想要她替我選一所離開樂富的學校。可是，我就是想不到應該怎樣跟她解釋。
　　「什麼？唉，我再看看吧。」
 
***
 
　　「你父母給你選了學校了嗎？」我問大偉。
　　「不知道呢。」
　　「什麼？你就讓他們作主嗎？」
　　「有問題嗎？」
　　「你……唉，你沒有想過要唸一所離家比較遠的學校嗎？」
　　「比較遠？為什麼？」
　　是的，他就是這麼的一個隨遇而安的人。
　　我曾經想過，或許，我們會趁著升中的這一次機會，一起離開樂富，到外面的學校讀書。運氣好的話，甚至我們可以派到同一所中學去。
　　只是，命運總是那麼的喜愛捉弄我。完整版電子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