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卻不再見: 再遇 (27)

２７
　　一件又一件惱人的事，還是接踵而來。
　　當我總算開始擺脫了內心的不安，逐漸適應了中學的生活之後，另一件麻煩事又出現了。
　　來到了初中的年紀，男生的腦袋裡便開始有了一些不一樣的想法。
　　男同學們都在暗地裡討論著班上的每一個女同學。
　　從髮型到筆袋的款式，男生們都總是樂此不疲地，在女生的背後高談闊論。剛開始，我不過是為了應付身邊的男生，才與之一起唯唯諾諾。不過，久而久之，對這於這一種討論，我也不自覺地愈加投入。
　　結果，一絲由此而來的煩惱，就偷偷地在我的心裡面萌芽了。
　　我開始留意到班裡面一個叫小琳的女同學。
　　一次小息的時候，我看見她一個人靠在課室的走廊盡頭的欄柵處。
　　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我走上前去。


　　「你好嗎？我……叫黃大偉，坐在你同一行的最後面。」我以為，她不會記得坐在課室後排的我。
　　「我認得你呢。你的額頭上面，有著一彎小小的月亮呢。」她指著我左邊的額角，輕輕地笑著。
　　「噢，這是我小時候不小心撞到了牆角，留下來的疤痕。」說著，我不禁伸手摸了一摸。
　　就這樣，我們聊著聊著，直至小息結束的鐘聲響起。
　　整個下午，我都陷入了無邊無際的幻想裡面。我彷彿可以從剛才的一席話，就想像到未來我倆的正式的約會。
　　可是，我這一個未經世事的小男生，對於所謂的情愛之事，亦只有一知半解。
　　我需要別人的幫助。
　　不過，我的求援的對象，並不是身邊的那些男同學。
　　如果我跟他們討論這件事的話，那麼，「我喜歡小琳」的這麼的一個想法，肯定好快就會在班上傳遍，繼而成為同學之間的一個笑柄。
　　因此，我想到了敏明。


　　接著的那個禮拜五放學以後，在我們交換盒帶的時候，我鼓起了勇氣對她說。
　　「我喜歡了一個女同學。」
　　在我說出口的一刻，我方知道，即使我們已經認識了好一段日子，對於這一種事，原來還是這麼的難以啟齒。
　　最後，她叫我送給小琳一盒音樂盒帶。
　　這種憑歌寄意的橋段，我從來都只有在電視劇集裡面看見過。沒想到有一天，我竟然會真的這樣做。
　　下個禮拜一，小息的鐘聲一響，我趁著同學們從課室裡蜂擁而出的機會，便馬上拿著盒帶，走上前去。
　　「給你的。」我把盒帶遞給小琳。
　　然而，正當我想要接著說，那些「留意歌詞」的對白的時候，她竟然搶先開了口。
　　「我不聽盒帶的。」她頓了一下。「我都用鐳射唱片了。你還在用卡式機嗎？」
　　我當然知道什麼是鐳射唱片。


　　近年來，唱片店都在原來擺放黑膠唱片的位置，放上了鐳射唱片。聽說，這種玩意可以立即跳到你想要的那一首歌曲，更不會出現好像卡式機那樣，會把盒帶裡的磁帶捲成一團的狼狽狀況。
　　只是，無論是播放鐳射唱片的機器，抑或是鐳射唱片本身的價錢，這種新玩意都遠遠地超越了我當時的負擔能力。
　　放學後，我獨個兒在街上走著。不知不覺地，我走到學校附近的一個小商場。
　　我記得，商場裡面有幾家唱片店。
　　我買了一張周慧敏的鐳射唱片。
　　那時候，一張鐳射唱片的價錢，大概可以換來三盒音樂盒帶。
　　這到底是出於一時衝動，還是因為我對小琳的喜歡，老實說，我根本就搞不清楚。現在回想，我覺得，這大概是由於不甘心的心理作祟吧。
　　可是那時候，我還在盤算著，明天我一定會把它送給小琳。
　　然而，當我正要踏出商場的時候，我就看見，那個我正在想念著的人，就剛巧地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們迎面相遇。
　　不過，她並沒有察覺到我的存在。
　　因為她的旁邊，有著一個穿著同校校服的高年級的男生。
　　回到家裡，我看著手上的鐳射唱片，思考著剛才的一幕。這一刻，我覺得唱片封面上那個笑容燦爛的周慧敏，彷彿正在取笑我的無知與天真。
　　我給敏明打了一通電話。
　　第二天放學後，我跟她說，我並不是真心的喜歡小琳。


　　當然，童稚的我，根本就不曾懂得到底什麼叫做喜歡，甚至於愛。對於所謂的喜歡的對象，其實有很大的程度，都只是因為生活圈子的限制，以及朋輩之間的影響。
　　因此，這一次所謂的「戀愛」，就這樣悄沒聲地無疾而終了。
　　當然，我並沒有把小琳拒絕了我的事告訴她。我更加沒有讓她知道，我竟然會因為小琳的一句說話，而買來了周慧敏的同一張鐳射唱片。
　　我把盒帶送給了敏明。
　　至於唱片，就隨著事情的落幕，給我丟到抽屜裡去了。完整版電子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