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住一個人,好似靈魂被撕裂嘅感覺。」
 
「唔明。」她的表情充滿著疑惑。
 
「如果他日你有好中意嘅人就會明。」我笑道。
 
「即係你有拍過拖啦?」
 
「無啊。」
 


「你講到好似好有經驗咁。」
 
「其實我扮老手,我未拍過。」
 
「實有嘅。」
 
「咁你都無啦。」
 
「我有啊,我同嗰個女仔咪係囉。」
 


我真的敗給她。
 
我沒有拍過拖,這是真的。
 
我考慮了一會,終於說:「曖昧就有,拍拖就真係無。」
 
她從躺著沙灘椅上變成坐起來,一副準備聽故事的樣子。
 
「中三嗰一年,同一個女仔幾近。」
 


「靚唔靚架?」
 
「咁耐……不過我記得佢幾清純。」
 
「坐你隔離所以識?」
 
我點點頭,她嗤了一聲說:「個個都係咁,咁跟住呢?」
 
那一年,我升上了學校的精英班。
 
可是我並不高興。
 
因為我發現,
 
所謂的精英班,其實不過就是功利、自我、互相猜忌、競爭等名詞的合成物。


 
大家都只會顧著自己的成績。
 
沒有真心好友。
 
也沒有人情味。
 
除了她。
 
她叫善兒。
 
「同學,你咁樣訓得架咩?」我的耳朵傳來一把女聲。
 
「嗯?」我還是伏在桌上睡覺。
 


「我話,你再咁訓,成績就會跌出哩班。」
 
「跌出哩班?好啊......唔洗再係度。」
 
她見我還是不起身,就沒有回應我。
 
我本以為也就這樣吿一段落,可是我聽到筆袋中找筆的聲音。
 
然後……然後我手臀感到一陣微濕的涼快和痕癢。
 
她用麥完筆在我的手臂上……寫東西?
 
我終於起身,想看她究竟寫了什麼。
 
一個倒轉和微斜的笑臉公仔。



「有咩困難,笑住咁面對,先會堅持到落去。」她說。
 
每當我一睡覺,她就會在我的手臂上畫東畫西,有時是文字,有時單純是圖案。
 
有一次,我一醒來,整個手臂滿是五顏六色的字和樹木。

不知為何,她很喜歡樹木。
 
「哈哈,你紋身啊?」
 
我就這樣被人嘲笑。
 
「你可唔可以唔好再畫?」我問她。
 


「你可唔可以唔好再訓?」她反問。
 
從此,我們每當有說話想講,就畫在對方的手或手臂上。
 
好像變了留言板一樣。
 
「好眼訓。」
 
我寫在她的手背上,她繼續望著黑板專心聽書。
 
待老師講書停頓時,她就會寫回在我的手上。
 
「唔准訓。」
 
她是個真正對學習有興趣的人,成績永遠名列前茅。
 
可是,我發現才剛十五歲的她,課餘時間永遠在兼職上班,
 
所以班上朋友不多,而且在這個班上,也很難有真心朋友。
 
「你家景唔好啊?」
 
她苦笑的點點頭。

或許是被這個女孩激勵,又或許是終於有個同伴,
 
我開始也認真的對待學業,希望成績不要差她太遠。
 
「不如……唔……我地考試前一齊溫書,好無?」在期中考前,我對她說。
 
「好啊。」
 
當坐在圖書館,我們彼此都靠得很近時,我才發現,她還蠻漂亮的。
 
「溫書啦你」

她在我手上寫著。
 
「原來你都唔差。」


我寫回在她手上。
 
「唔差咩?」
 
「唔話你知。」然後又是一棵樹畫在我的手上。

「點解你咁中意畫樹嘅?」

「因為......」

她說了一首她喜歡的詩,跟樹是有關的,但我忘記了。
 
但無論如何,我想,當時的我,是有一點點喜歡上她。
 
到了聖誕節,我還記得,那天天很冷,下著朦朧大雨,四周白茫茫一片,幾乎大得什麼都看不見。
 
我準備好一份禮物,想送給她。
 
可是她整個早上都不在座位上。
 
病了?
 
當我要負責去教員室,請班主任黃老師上來班房一同慶祝時,剛好碰到出來的她。
 
她整個眼睛都通紅。
 
「做咩啊你?做咩著便服?又唔返班房?」
 
「我要退學啦……」她咽泣的說。
 
「點……點解啊?」
 
「我……算啦,無野啦。」
 
她轉身就走,我沒有追出去,問她什麼事,問她需不需要幫忙。
 
我只是呆了,站在原地久久的。
 
我那份禮物也從此沒有機會送出。
 
「咁蠢架你。」小茵罵道。
 
「當時,真係唔識反應嘛。」
 
「無打電話搵佢咩?」
 
「佢屋企電話轉咗。」
 
「嗯……」她嗯了一會,又說:「但其實我唔係最想聽哩個。」她有點不懷的笑著。
 
「嗯?」
 
這我就不明白了。
 
「我想聽,你而家心裡面掛住嗰個。」
 
我的愣了一愣,然後說:「你又知我掛住邊個?」
 
「樂哥乜都同我講哂,你因為失戀先入黎。」
 
 
 
 
 
 
 
 
 
 
有咩困難,笑住咁面對,先會堅持到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