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如果這是有緣


林靜的想像力,無論在何時,總是處於非常豐富的狀況。每人的想像空間都不同,但林靜發揮想像力的時候,仿彿要用幾百頁紙才能記下她的無限幻想。無窮的想像力常把她帶往虛無的幻想裏。


當她知道她和Calvin住在同一個屋苑,她就陷入無盡的幻像空間。
以往,林靜常穿著洗得泛白的T-shirt和短牛仔褲在家樓下閒逛。現在,即使去買杯雪糕,她也要畫上眉毛,再用卷髮器卷好頭髮,才願意踏出家門口。她堅信,她和Calvin總會在家樓下相遇,他們會一眼認出對方,微笑著互打招呼。


Calvin還是一如以往的神出鬼沒,這讓她忐忑不安,她害怕有天就再也收不到他的回覆。日復一日,她已習慣他的問候和寒暄,她以為這是他們的默契。她不知自己為何會對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如此上心,但只要電話一響起,她就期待看到Calvin的回覆。






林靜突然從夢中驚醒,她夢到Calvin,即使是模糊的背影,她也知道那是他。她翻開電話,交友軟件沒有彈出任何提示,Calvin已經消失47小時,她這兩天都沒有收到他的訊息。他們沒有交換聯絡方式,即使她想找他也無從入手。


「原來我忘了回你訊息。」


電話突然彈出提示,林靜看著Calvin傳來的訊息猶如當頭捧喝,她實在太自作多情,自以為對方一定不會落下每一個訊息。她不怪他,是她忘了他們只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我怕我去那邊會收不到你的訊息,你要轉去whatsapp嗎?」


「我不想失去聯絡,這裡的對話還有兩天就會關閉。」


Calvin的回應勾起了林靜的好奇,她不知Calvin會出遠門,她也沒想到Calvin會記得他們的對話即將到期,她不知自己是否該為此高興。






「你要去哪?你想whatsapp嗎?」


林靜當刻就回覆他的訊息,但她的訊息再次石沉大海。她看著Calvin最後的回覆,強忍課金的衝動,只要花一點錢,她就能見到他的最後上線時間,但她知道「上線時間」是世界上其中一個邪惡發明。若然她知道Calvin常上線而不回覆她,她會失落;若然她知道Calvin每次上線只為回覆她,她會陷入幻想。兩種結果對她都沒任何好處,她要繼續當一個無知的人,因為無知最幸福。


「我去曼谷旅行,幾天後出發,我不想跟你失去聯絡。」 


Calvin直接報上自己的電話,林靜看著那這串數字陷入苦惱,大概她不適合玩交友軟件,她太容易投放感情。一旦交換電話,她就期待他們的關係會改變,甚至開始渴望他們會更進一步,但最後受傷的可能是自己。


「可以用telegram嗎?」






「如果我堅持用WhatsApp,你願意遷就我嗎?」


Calvin顯然知道交友軟件的勝利法則,拿到電話才算得到入場卷,可惜林靜最後還是沒有給出電話。她以為自己將距離拉遠一點就能輕鬆一點,但她卻忽視了命運的偶然性,一件件偶然發生的小事把她推向他。


自從林靜知道Calvin去曼谷旅行,她常留意家附近拉著行李箱的路人,即使她不知道他的航班時間,但她不願錯過與他相遇的那一瞬間,她想好好記住頃刻之間的觸動。


那天,她偶然遲了出門,在匆忙之間錯過電梯,在八樓偶然遇上推著嬰兒車的婦人。為了先讓婦人,她知道自己一定會錯過巴士,只能轉搭地鐵,她改變她的常規路線。因為這些偶然,她在樓下商場見到一個拖行李箱的男人,當她見到他的背影,她就知道那是Calvin。


天然的動物性讓林靜在頃刻之間認出Calvin,即使他們從未相見,她還是一眼認出他,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確定,但當她悄悄靠近,那男人就如此剛好抬頭望向她。幸好她趕著出門戴了帽子,而此時帽子幫她擋住Calvin的視線。






為免Calvin把自己認出來,林靜不動聲色跟在他背後,以她今天的狀態實在不好與他相認,她只好跟在他身後陪他走到地鐵站,她隔著一個車廂的距離默默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她偷聽到他在電話跟朋友相約在機場,直到她發現自己已到站,她才如夢初醒匆匆離開車廂。


當林靜跑出車廂,車內的Calvin卻把眼神轉向林靜剛剛所站的位置,但這些她都無從得知,她只想記下他們的初次相遇,以及她當刻緊張心跳的感覺,她要將此好好收藏,成為美好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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