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肉市場・賣身賣心》: 二十二．去IKEA
二十二．去IKEA
「我變高了，我們見面吧！」因為這句說話，林靜決定與吳先生見面，他當然沒辦法突然變高，但她知道這是他發出的邀約，他們不下一次說要見一面，她曾經對那些暗示裝佯不知，又對那些明示視而不見，她一直在消耗他的耐性，這次直覺告訴她，這次似乎是最後的邀請，所以她決定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他一個機會，立刻就答應赴約。
不知為何，林靜對於這次見面特別緊張，以前她去見Calvin，頂多會挑一條得體的裙子，簡單化個淡妝，噴點帶花香的香水，就完成當天的裝扮。這次她卻買了一條新裙子，裙子的長度剛好落在大腿中間，恰好露出腿部線條，若不是考慮吳先生的身高，她一定會配微踭鞋，盡量展現自己全身上下最可觀的線條，她為這些小巧思注入了象徵意義，象徵她即將迎來新的姻緣、新的對象，同時期許自己可與過去做個了斷。
他們約在很奇怪的地點碰面，吳先生住在青衣，他會在家裡出發，她剛好要回實習公司處理一些事，雖然他們是要去九龍灣吃晚飯，吳先生卻直接約她在荔景的地鐵月台等候，說要一起乘地鐵去九龍灣。如果他沒約在月台，她倒是打算乘巴士，畢竟下班時間的地鐵太可怕，但她最終還是沒有提出異議，因為讓她更出奇的是，吳先生選了IKEA作為第一次見面吃飯的地點。當他說要去吃IKEA，她心裡不無詫異，他竟然還記得自己無心的一句話。
IKEA是林靜中學回憶裡不可或缺的部份，它是她中學時代的窮人恩物，對大多數平凡的中學生，IKEA可算是價格廉美，款式多樣，勉強可以拍照打卡。中學生沒甚麼錢，餐廳的選擇變得有限，為了省錢她們常吃快餐，但吃快餐的代價就是滿臉青春痘，等臉上的青春痘癢痛要命，她們就改吃米線，卻也不能每天吃一樣的米線，IKEA在這時候就成為不錯的選擇。
IKEA唯一的壞處就是開在偏遠的商場，林靜讀中學時去IKEA至少要轉乘兩次，畢業後大家就讀不同大學，她們再也不會約在IKEA，但她偶然還是會掛念穿著校服在IKEA嬉鬧的日子。對吳先生而言，IKEA與中學回憶完全扯不上任何關係，他的中學回憶只是校內的小賣部，他中學時已是運動健將，下課後吃幾口燒賣，吃幾顆魚蛋，就趕去訓練，有時候是踢足球，有時候是打籃球。他的中學回憶與IKEA一點關係也沒有，偏偏他記得自己的一句話，願意陪她尋找她的中學回憶，她不知道為何要跟一個沒有共同回憶的人懷緬過去，可她不想拒絕他的好意。
林靜忐忑站在角落，看著人來人往的月台，心情難免有點不安，擔心吳先生會爽約，怕他在遠處偷看自己後離開，自從認識了Calvin，她的自信心隨即掉進了谷底，總覺得自己比不上其他女孩，永遠只能當別人的後備。吳生生說他還有兩個站就到達，她等了五分鐘卻未見到他的身影，直到有一男孩從遠處走向她，她就知道眼前人就是吳先生。
「嗨⋯抱歉⋯你等了很久？」
「不算久，剛好等到你。」
「不如我們先上車再聊？」第一次見面，氣氛不算尷尬，只是林靜和吳先生都有點拘謹，除了剛才匆匆對上眼，他們都有意無意避開對方的直視。林靜偷偷打量吳先生，他穿了一件某運動品牌出品的白T-shirt，小小的logo恰好落在他胸前突出的一點，林靜不禁失神，是不是常做運動的人都不愛穿內衣。吳先生或許感覺到林靜的目光，似是有意側身避開她的打量，但她卻毫不在意向下看，他還穿了一條平平無奇的運動褲，加上一雙運動鞋，如果他突然說要去跑步，她也毫不意外。她裝作不以為然收起目光，自然望向遠去，吳先生隨即捉住機會，從上而下打量她，她也不逃避，畢竟自己做了相同的事，她應該大方讓他看回來。
「你實習的事情都搞定？」
「只是一些後續工作，很快就弄好了。」
「那你之後還需要再回去？」
「應該不會，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幫他。」
「工作不開心？」
「也不算是，就是公司距離我家太遠。」
「我還想說如果你繼續在這邊工作，我們可以常見面。」
「我們才剛見第一次，你這麼快就說下一次？」
「我也是說說而已，坑口實在太遠。」
「對你來說，九龍灣也很遠吧？」
「其實也是，我很少去那邊。」
「那你還說要去IKEA？」
「你說過你想去，而且離你家比較近，你回家也方便。」
「我怕你回程時間會長，早就想提議換個地方。」
「其實我約你去吃IKEA是不是不太好，我該找好一點的餐廳⋯」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怕你遠，你明天不是還要上早課？」
「要轉車了，你有沒有其他想去的地方？」
「突然之間也想不到⋯」
「那⋯按原定計劃？」
「我沒意見，聽你的。」林靜和吳生先決定按原定計劃去IKEA，他們擠上了地鐵，吳先生出於禮貌，用手撐住車門護住她，她剛抬頭差點碰到吳先生的下巴，她不好意思亂動，他們因此對上眼神，她能清楚聽到他的呼吸聲，她不自在地想轉換姿勢，卻發現她根本沒有任何空間。溫熱的氣息不斷落在她耳間，她不禁漲紅了臉，也不敢亂動，他們唇齒之間只差幾公分，如果地鐵稍為顛簸，他們就會親上，沒有人願意打破這曖昧不明的時刻，綺麗的氛圍環繞他們，待人群散去，他們不約而同拉開距離，剛才的親密舉動似是曇花一現。
「沒想到會這麼多人。」
「我每天下班都是這樣擠回去，如果可以，我寧願乘巴士。」
「你早說嘛，我也可以乘巴士。」
「是你說要約在月台，我才沒有提出。」
「我⋯我就怕你見到我不滿意⋯」
「甚麼？所以你就約我在月台？！」
「你不是說你前度183？」
「我的前度？」
「對啊，你的前度。」
「所以你是怕我嫌棄你的身高，才約在月台，方便你回家？」
「你說錯了，是方便你回家，那你就不用浪費時間去九龍灣。」
「你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我很認真，如果你現在想離開，我也無所謂。」
「抱歉，我真的快憋不住⋯」林靜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從未想過背後竟有這麼荒謬的原因。
「你別笑，我剛剛一直想問你會不會嫌我長得不高。」
「你到底是有多大的陰影才搞成這樣子？」
「你不是男人，你不會懂這種感覺⋯」
「明明你做很多運動，怎麼會長不高？」
「你別在我的傷口灑鹽，這個問題，我聽過不下百次。」
「抱歉抱歉，我答應你不再笑。」
「你明明還想笑⋯」
「不笑你啦，不暪你說，其實我也有類似的想法。」
「你已經166還嫌自己矮？？？」
「你別執著在身高好嗎？我是怕你嫌我不漂亮。」
「你別說笑，你明顯花了心思打扮。」
「你看得出來？」
「你化了妝，戴了隱形眼鏡，穿了裙子，我知道這不是你日常的裝扮。」
「那⋯你不嫌棄？」
「我⋯嫌棄自己只有運動服，我翻遍整個衣櫃，也只有運動服。」
「你這樣穿挺好看啊。」
「那我們可以繼續去IKEA？」
「廢話！難道我們現在各自回家？你至少陪我吃完晚飯才能回去。」
「那我也只好答應囉！」林靜與林先生見面後，竟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他們雖有第一次見面的生澀，但剛剛親密的接觸，反而瞬間拉近他們的距離，一剎間的綺麗氣氛讓她臉紅心跳，足以讓她忘卻手機那一條新訊息。
「你近來有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