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的聖誕節,風花飄雪,寒風掠過,滿街都是色彩繽紛的小燈泡,充滿聖誕節的氣氛。很多一家大小也走到街上感受聖誕氣氛,然後一起吃聖誕大餐,一起買禮物慶祝,最後一家人牽手回家,為美好的聖誕節畫上句號。

但在某一間酒吧裏,有一個年約四歲的小女孩,身穿破舊的薄衣服和鞋子,並搬着一個有自己半個身子那麼高的水桶,雙手因水桶太重不斷抖震,腳也快要站不穩。

「塞蕾娜快點吧,客人在等妳啊!」在酒吧桌後,女酒保大聲叫道。

塞蕾娜用盡全身的力氣,一邊搬着水桶,一邊走。誰不知,地上的一個酒瓶,把塞蕾娜一下子絆倒在地上。她手上的水桶也掉到地上,裏面的水跟着全部流出來,弄得整個地面和她自己也濕透了。

「妳做了甚麼好事啊!塞蕾娜。」女酒保當着所有客人面前大聲罵道。





濕了身的塞蕾娜露出一副懼怕的表情看着女酒保,手腳因寒冷和害怕而顫抖起來,眼淚也快要流出來。

「抱……抱歉……」塞蕾娜說後,立即拿出一條毛巾,準備抹乾地上的水。

突然,女酒保將她叫停。

「連打掃也做不好的垃圾!」女酒保從酒桌後方走出來,去到塞蕾娜面前,然後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啊!」塞蕾娜被打得倒在地上,左臉頰變成了深紅色。





塞蕾娜用手按着被打的臉,並竭力爬起來。塞蕾娜沒有反駁,反而在所有人面前做出一個土下座的樣子,額頭抵着濕濕的地面,然後說:「對……不起……請原諒我……」

在場的客人和服務員沒有同情她,反而偷笑着小孩子的笨拙,發出哇哈哈哈的笑聲。塞蕾娜的哭訴也沒有打動女酒保,女酒保反而露出一副憤怒的樣子,然後一腳踢向她的肚子。

「啊!」塞蕾娜被打中腹部後,吐出一些啡黃色的液體和食物渣滓,再咳了好幾聲。

塞蕾娜爬起來,繼續維持原來的土下座,額頭除了碰到地上的水外,還有剛剛吐出的胃液和食物渣滓。

另邊的人看見後笑了出來,並且笑得越來越大聲。





臉部的表情雖然很容易就可以掩飾,可以騙到自己和別人,但塞蕾娜內心的傷心和害怕的情感,是絕對騙不到自己的。

「抱歉……」塞蕾娜向着女酒保再次道歉。

「收拾東西後立即回房間,被我看見妳出來就準備受罰吧。」女酒保說完後,吐了一口口水,然後轉頭回到酒吧桌後工作。

塞蕾娜隨便整理一下凌亂的淺啡色長髮後,用剛剛的毛巾繼續抹地上的水和髒東西。塞蕾娜一下一下地擦着地板,每一次的力度大小不一,有快有慢。突然,塞蕾娜停下手,原地坐在地上,眼中的淚水不斷流出來,把剛剛抹乾的地板再次弄濕,留下一滴滴的淚珠。

「塞蕾娜!」女酒保看見塞蕾娜停下手後,大聲叫道。

塞蕾娜立即反應過來,用極為骯髒的毛巾抹乾地上的淚水和剩下的水,然後跑去廁所,把水桶和毛巾清潔好,收拾所有東西後便躲回自己的房間。

這裏沒有窗子,外牆的磚塊露出來,物件也只有一個馬桶和單人鐵製牀,沒有其他東西或裝飾,就像一個單人監獄。

塞蕾娜擦去臉上的淚痕,躲到牀下,把自己縮成一團,等待時間過去……





*

真司提着拖把和加入少量漂白水的水桶往逃生出口的方向走,準備幫塞蕾娜收拾一下爛攤子。間接造成這個爛攤子的始終是自己,如果不幫忙做一點事,感覺有點過意不去。

正當真司走上樓梯時,他看見有一個人在二樓。那個人的位置,正是剛剛塞蕾娜嘔吐的位置,不知那人在做甚麼。

真司連跨好幾級樓梯快步上前看,當真司走上二樓時,看見一個身穿工廠工人服、戴着帽子的女孩跪在地上,用一條非常骯髒的破毛巾擦地上的嘔吐物。

如果一般人看到的話,一定會認定她是清潔工人,但真司非常確定她不是。

「前輩,已經好了一點嗎?」真司俯視着跪在地上的塞蕾娜說道。

「嗯……」塞蕾娜像昨天一樣,給予冷漠的回應。





「那太好了~」真司終於放下心頭大石,呼了一口氣:「那前輩,不如我來幫妳清潔這裏吧,這樣子擦的話妳的手會染上很多細菌和病毒的。」

「不用了……」塞蕾娜冷淡地回答。

「放心吧,我不會在其他人面前說是我幫妳清潔的,所以讓我幫妳一把吧。」真司一邊說,一邊把拖把插進水桶內,再壓去多餘的水分。

「為甚麼要幫我?」塞蕾娜問道。

「呃?」真司啞了一聲,然後說:「為甚麼?因為我們是同伴,有困難就應該互相幫忙。」

「你不離開支援班嗎?」

「會離開,但要在我成為拯救弱小的英雄後,才會離開。」

「是嗎?」塞蕾娜不太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只知道前面三字的意思。





「嗯。」真司把拖把插進水桶的底部,確保拖把的軟巾位置完全濕透。

塞蕾娜看見真司準備開始清潔後,立即整個人退開,讓出位置給真司。

「這是甚麼?」塞蕾娜指着真司手上的拖把問道。

「這是拖把,是清潔的道具之一。」真司用最簡單的話語解釋道。

「哦?」塞蕾娜新奇地看着這個叫做拖把的東西。

「想試一下嗎?」眼看着塞蕾娜那好奇的樣子,真司便問道,同時把拖把遞給塞蕾娜。

「可以嗎?」塞蕾娜雙眼發光。





「只要前輩想試的話。」真司把拖把推前一點。

塞蕾娜接過拖把,好奇地望了一望,然後嘗試模仿真司剛剛拖地的動作。

一推一拉,很簡單的步驟,但塞蕾娜的動作非常僵硬,一點也不流暢。

「我們要盡量把地上的髒污吸乾,所以不用這麼大力推的,只要稍微輕輕地推就可以了。」真司握着拖把柄上一前一後的位置,親自教塞蕾娜如何使用。

拖地、清理、弄乾、再拖地,這個步驟重複了四次後,地上已經清潔得一乾二淨了。

「好,大約就是這樣子。」

「這個叫拖把的東西真厲害啊……」塞蕾娜對這發明已久的產物眼前一亮,感到非常興奮。

「哈哈,的確非常方便啊。」真司彷彿看見一個對世間的事物感到好奇和驚訝的小孩子,不禁地笑了一笑。

兩人將拖把和水桶等東西放回清潔間後,一起回去「特別支援班」的辦公室,但和之前一樣,兩人一前一後,保持最少兩米的距離。

真司回去辦公室,而塞蕾娜就回到文件庫裏去。

真司突然叫道:「前輩。」

塞蕾娜停在門前,並望向真司的方向,眼神沒有直接接觸。

「那個……不如我們一會兒一起吃午餐吧,可以嗎?」真司鼓起勇氣問道。

「好啊……」依舊的冷漠回覆。

「是嗎?不要緊,下次再……真的可以嗎?!」真司對她的回答感到愕然。

「可以啊……」塞蕾娜再次回覆道。

「好,我一會兒過來找妳。」真司興奮地說道。

塞蕾娜先回到文件庫中,而真司看着塞蕾娜進入文件庫,並關上大門後,才回到辦公室中。

*

現在的時間是十二時正,是管理局規定的午飯時間,很多成員也會在這個時間到飯堂買午餐。

「好。」真司放下手頭上文件,準備出發到飯堂吃飯。

但是,真司看見其他人沒有出發去飯堂,只是繼續看文件和寫報告。

「你們不去飯堂嗎?」真司問道。

「不了,現在這個時間人最多了,我們一會兒再去。」菲歐蕾依舊戴着黑色菱形眼鏡,認真地細看文件內容。

菲鳥搖了搖頭回應。

「我也稍後才過去。」黑龍對着眼前的特大顯示屏說道。

「那我幫你們佔座位吧,你們早一點來啊。」真司說完後,立即飛快地走了出去。

咔。

當真司關上門後,便隨即看見塞蕾娜已經站在文件庫前等待。

「等了很久嗎?」真司問道。

「一會兒……」冷淡的回覆。

「抱歉,那我們現在過去吧。」

真司領頭走,而塞蕾娜在後面跟着。

時空管理局有三十層高,而飯堂在地下的樓層位置。真司他們現在身處在地下樓層,不用幾分鐘便到達飯堂。

兩人在飯堂門外,就已經看見有很多人在買飯票和排隊拿午飯。

「嘩,很多人啊~」真司對這人山人海的景象有點慨歎。

「嗯……」

「前輩,妳有甚麼推薦啊?」真司問道。

「牛角包……」塞蕾娜低聲說道。

「牛角包嗎?如果飯的話,有沒有好推介?」真司再問道。

但等了很久,真司仍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回頭看一看,只看見一群不認識的人從自己身後經過。

「前輩?」真司走出飯堂外找塞蕾娜。

真司發現,在飯堂旁邊有一條暗淡的走廊,走廊的盡頭是通往其他部門的,而在走廊的中間位置,有一部自動販賣機,塞蕾娜就在那裏。她全神貫注地看着眼前的自動販賣機,並投進了幾個硬幣,再按了一下按鈕。

噠。

有東西從自動販賣機內掉下來。塞蕾娜彎下腰,伸手拿出自動販賣機塑料蓋面後面的東西。

真司走上前看了看,原來是一個已預先包裝好的牛角包。

「原來是這裏的牛角包嗎?」真司說道。

?!

塞蕾娜縮了縮肩膀,慌張地叫了一聲,然後她就像觸電一樣退了好幾米遠。

「抱歉,嚇到妳嗎?」真司連忙走上前道歉。

「一點……」塞蕾娜緊握着牛角包,握得整個包快要散開。

「真的很抱歉!」真司再次道歉,雙手合十。

塞蕾娜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低着頭說:「我沒有事……」

「那我也買牛角包吧,反正不太肚餓,而且是前輩介紹的,一定很好吃。」其實比起麫包,真司更想吃一頓熱呼呼的飯,但難得塞蕾娜推介這裏的牛角包,如果不接受的話感覺會令人很失望。真司拿出錢包,但他沒有拿出裏面的錢,反而直接將整個錢包放到自動販賣機的拍卡機,自動販賣機的燈隨即亮起,然後真司選了牛角包,牛角包咚一聲掉下來。

「為甚麼……」塞蕾娜看到剛剛的一幕,感到很好奇:「你沒有投硬幣也可以買到的?」

「啊?這是八達通,只要預先把錢存進去就可以使用,這樣子就不用帶那麼多硬幣了。」真司拿出放在錢包內的四色八達通,遞給塞蕾娜看。

塞蕾娜走近真司,然後拿起真司的八達通來看。塞蕾娜細心看這張卡的設計,明明非常小巧,但居然可以代替硬幣和紙幣,感覺非常神奇和新奇。

幾秒後,塞蕾娜一手把八達通放到拍卡機,自動販賣機隨即再次發光。

「啊!前輩,這是我的……」

真司還沒說完,塞蕾娜已按下牛角包的按鈕,麪包伴隨咚一聲掉下來。

「很厲害啊……」塞蕾娜拿出自動販賣機內的牛角包,並用一對閃閃發亮的雙眼看着八達通說道。

真司看見塞蕾娜第一次露出笑容,一個彷彿看見新穎東西的喜悅笑容。

從昨天到剛剛為止,真司也沒有看過塞蕾娜笑過一次,只看過她那冷淡而又悲傷的樣子。

「是啊,真的很厲害。」真司在旁邊認同道:「我們也快點去佔位吧,再不快點的話就沒有空位了。」

「嗯……」塞蕾娜回復到平日的冷漠回應。

之後兩人就拿着自己的午餐回到飯堂內,真司在人山人海中尋找空的五人座位,但很多座位也已經被人佔用,而且很多人也是剛剛開始用膳,恐怕要等很長時間才有空的座椅。

不過,過了幾分鐘後,真司幸運地發現到還沒有被佔用的座位,而且數量剛好是五個。

真司對塞蕾娜做了一些手勢,告訴她自己已經找到座位。然後,他就像箭一樣走過去,塞蕾娜也盡量緊貼在真司身後。

正當真司走到座位並放下午飯後,有一個男成員把一個盛了牛肉飯的餐盤放在真司所霸佔的桌上。

「抱歉,這裏有人的。」真司看着眼前比起自己更健碩和高大的男成員說道。

「是嗎?那抱……」他看見真司身後的塞蕾娜,突然停了口,再說:「你們是支援班的嗎?」

「對啊。」真司回應道。

「那你們讓出這些座位給我們吧。」男成員的態度突然轉變,而且有點惡意。

「但這幾個座位是我們先找到的,所以──」

真司的話被打斷了,那男成員說:「這個時間沒有你們的座位啊!快點拿着你們的午餐離開,不要阻礙我們用膳。」男成員身後再走出幾個人,他們雖然沒有那男人那麼高大和健碩,但體格依然不比真司差。

「你甚麼態度啊!」真司向對方怒目而視。

「想打架嗎?廢物!」那男人挑釁道。

很多人聽到他們大聲的爭執後,隨即圍觀起上來。

真司聽到對方剛剛火上澆油的話後,握緊拳頭,想給對方一下重拳。

當真司把右手拉到後方時,塞蕾娜抓着他的軍服,真司立刻停了下來。

「不要打……」塞蕾娜連忙叫停道。

「前輩……」真司鬆開拳頭,並垂下右手。

「聽到了沒有啊,快點走呀!」男成員大聲說道。

真司雖然非常不甘,但只好照塞蕾娜的話做,拿回剛買的牛角包離開飯堂。

真司狠狠地瞪着那男成員看,男成員也以怒目回敬。

「莊吾分隊長,坐吧。」男成員旁邊的跟班說道。

「嗯。」男成員應道,然後坐下椅子,開始享用有點涼的牛肉飯。

*

兩人離開飯堂後,出現了另一個問題。

應該去哪裏吃午餐?

在真司苦惱哪裏有五人的空桌,最好是沒有其他成員在旁邊阻撓時,塞蕾娜靈機一動,想到一個跟飯堂相似的落腳點。塞蕾娜領真司到時空管理局外,去到時空管理局離大門不遠的露天咖啡店吃午餐。雖然說是咖啡店,但其實只有一部自動咖啡機,加上幾張破椅子和破桌子,便成為一間沒有人光顧的露天咖啡店。

「那傢伙是甚麼鬼,居然這麼厚顏無恥!」真司嘟嚷道,對剛剛的事非常不忿和不服。

「因為我們是支援班……」塞蕾娜低着頭說道。

「為甚麼所有人都這麼討厭我們支援班?」真司問道。

「不清楚,黑龍大尉應該知道原因……」塞蕾娜拉開包裝袋,開始吃起剛剛用手握得快散掉的牛角包。

「是嗎……」

由早上開始,不論是成員還是保安也不太喜歡支援班,是因為工作性質的理由?還是因為成員都是傷殘和心理有問題?還是有其他理由?真司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等黑龍到這裏解釋一番。

真司看着眼前的牛角包,心想沒有飲品的話,口未免太乾了。因此,真司再次拿出錢包,想在旁邊的咖啡機買杯飲料。

「前輩,妳想飲甚麼啊?」真司問塞蕾娜。

塞蕾娜也走到咖啡機前看,始終自己從來沒有喝過這裏的咖啡,不知道這裏有甚麼飲品賣。

塞蕾娜一看咖啡機上沒有任何產品樣本,只有密密麻麻的中文和英文字,跟剛剛的售賣機完全不一樣。

「上面寫甚麼?」塞蕾娜露出一副苦惱的表情。

「寫甚麼?難道前輩妳……不懂字嗎?」真司直接地問道。

「嗯……」塞蕾娜搖着頭,表示自己不懂。

「這樣嗎……那由我替前輩選吧,前輩想喝甜的還是苦的?」真司歪着頭問道。

「甜……」塞蕾娜說道。

「好吧,那就選朱古力咖啡吧。」真司再次用八達通買了兩杯熱朱古力咖啡,甜度也選擇中等水平。

咖啡機雖然老舊,但它的運作依然非常順暢,由注入咖啡粉、熱水和朱古力粉到紙杯裏,都非常完美。

真司把熱呼呼的朱古力咖啡遞給塞蕾娜,塞蕾娜小心地接過它。

塞蕾娜嗅了一嗅,說:「好香啊……」

「是啊,我也很喜歡甜的,不過間中也會喝苦的。」真司說完後喝了一口咖啡,立即被嗆到:「好熱啊!」

塞蕾娜小心翼翼地喝,不過依然抵不住咖啡的熱,嗆了一嗆:「好熱!」

塞蕾娜立即吐出自己的貓舌,並用手扇一扇來降温。

真司看見後,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笑嗎?」塞蕾娜收回她的貓舌問道。

「一點點啦,哈哈哈哈……」真司努力地忍笑,但笑聲依然衝口而出。

突然,旁邊的玻璃大門打開,並同時走出三個熟悉的成員。

「有甚麼有趣的事發生嗎?」菲歐蕾推着輪椅問道,黑龍和菲鳥在後面尾隨。

「不,是普通的事。對了,你們怎知道我們在這裏?」真司停下了笑,心平氣和地問道。

「我們剛到飯堂找你們,但又找不到,所以猜你們會在這裏。不過,剛剛好像發生了些不得了的事。」黑龍說道。

「我差一點就跟人打架了,不過幸好前輩阻止了我。」真司沒有隱瞞的理由,只可如實回答。

「這次就當學乖吧,下次小心一點啊。」黑龍說道。

三人放下手上的飯盒在桌上,再坐上破舊的椅子,椅子發出一些比起支援班辦公室內的椅子更大的吱吱聲,而且有點搖晃。

「黑龍隊長,為甚麼其他成員會這麼厭惡我們支援班?」真司放下手上的咖啡問道。

「開始說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黑龍雖然看不到眼前的事物,但他的眼神彷彿看着真司,再說:「你覺得何謂普通人?」

「嗯?」這問題彷彿閃電一樣突然襲來,令真司一時混亂:「普通人?」

「普通人在你的定義中是甚麼?」黑龍再問道。

「……我會覺得普通人是代表可以做到其他人也可以做到的事。」真司回答道。

「即使要用工具幫忙也是?」黑龍再問道,這次的語氣比剛剛更嚴肅。

「這個……」真司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

「人之所以會排斥和討厭對方有很多原因,可能是因為性格、思想、性別、身形等有所不同,而我們與普通人之間的分別就是身體的缺陷。我們透過不同的工具來努力維持普通人的生活,但有些事情我們無論怎樣努力做也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樣,那就是傷殘人士的極限。為了可以做到那些我們做不到的事,我們就要依賴一些人的幫助,來完成自己想做的事。但是,有些無知的人會視你為異類,就好像以前白人和黑人的上下關係,他們覺得傷殘是弱者,沒有普通人就很多事也做不到,不值得跟弱者說所謂的尊重,那就是少數人對我們的歧視和標籤。」黑龍解釋道。

「但這些也是少數人的偏見,只要讓對方理解的話,一定……」

「如何理解?」黑龍打斷了真司的話:「小鳥天生就可以在天空中飛翔,展翅高飛,俯視地上的一草一物。但是,失去翅膀的小鳥就只可留在地面,仰望擁有翅膀的小鳥,而擁有翅膀的小鳥永遠都不知道不可再飛翔的感受。」

「……」

真司沉默了下來,不知道應該怎樣回應,因為自己沒有跟他們相同的經歷,不知道他們的痛苦有多大。

明明在失去翅膀之前,還可以輕鬆做到一些普通人理所當然做到的事,但失去翅膀後,一些理所當然的事變成一種盼望,甚至是一種奢望,可遇不可求。弱視的人不能再次清楚看見世界的面貌;失去聲音的人,永遠都不能說和唱出自己的心聲;失去雙腳的人,永遠都不能走一些遠而崎嶇的路。

一場意外,令到這些看似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事霎時間發生在自己身上,這種痛苦除了當事人,甚麼人也不會體會到的。

「不要說了,快點吃飯吧,一會兒你還要幫忙收文件的。」黑龍雙手摸索整個飯盒的大小,上下和鎖扣位置,然後靈活地打開飯盒蓋,再用匙羹把飯盒左邊的飯融合到右邊的咖喱中去,最後一手盛進大大的口來進食。

「我跟你去吧……」塞蕾娜對着真司說道。

「一會兒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前輩回到文件庫做平日的工作吧。」真司邊咬着牛角包,邊回答道。

「那好吧……」塞蕾娜低沉地說道。

很快,真司吃完這個簡單午餐後,往剛剛四樓的「潛行者」辦公室收回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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