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迪路絲離對面已經很接近了,你深呼吸,雖然不會令你比較和暖,但那也算是心理準備的一種。

「我過到去喇!你可以行埋嚟喇!」你聽見在對岸傳來海迪路絲的聲音。

但大雪突然變成了一場雪霧,你完全看不見海迪路絲。

木橋也搖晃得更快了,你雖然有一點害怕,但這是現在僅存前進的道路了。

你一踏上木橋,便差點被震動扔下去,真的是如履薄冰,你在急速思考時想。





你抓住木橋兩邊的扶手,開始前進,但大雪令你完全看不清前方,你決定觀察地面有沒有木板缺失避免踏空。

「你仲喺唔喺度?」海迪路絲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冇嘢...咳咳!」你大叫時不小心吞下了雪。

「真係冇嘢?」海迪路絲彷彿想走過來和你一起走一樣。

「我完全冇嘢!」儘管你這樣說,但木橋就像一艘不斷衝浪的船,快要把你逼吐了。





而且,你也不知道自己已經走了多少,可能只是離起點很近的地方,「但都要行。」你用雙手作為固定點穩定自己。

不知道甚麼時候會掉下去,不知道甚麼時候會到對岸,不知道甚麼時候會撐不住,但既然選擇這條路就要走到盡頭。

你開始失溫,也許是剛剛太過驚險,又沒有適當調整狀況,令身體逐漸支持不住。

「好涷...」你拖着腳步。「好涷...」你把雙手拖到另一個位置。「好涷...」你把頭貼緊下顎。

你的意志開始和瀑布的流水一樣流走,「有冇人...」你呼出一口氣。「邊個都好...」你的動作變慢。「救下我...」你看着下面的深淵。





「依個先唔係我認識嘅你!」海迪路絲就像能聽到你微小的鳴叫。
「我識嘅你係懶搞笑,會為咗救人而唔理任何嘢!」海迪路絲繼續呼叫。
「唔係咁㗎...」你用弱小不祈求能傳達的聲音回應。
「我知道你依家一定會話你唔係咁,但依家可以救到你嘅得你自己!行落去啦!」海迪路絲的聲音包圍在你全身。

你的步伐變快,你的雙手提高,你的頭向前,這是自己才能拯救自己的時候,如果自己不願意向前走,那麼也沒有人會察覺到並伸出援手。

「吓?哈。」你似乎明白到了甚麼東西,你左腳踏前,右手伸前,右腳踏前,左手伸前,大雪依附在你的黑灰色頭髮上,你默不作聲,注意每一下的呼吸。

雖然大雪比剛剛更猛烈,但你卻比之前感到更溫暖,你的大衣變得蒼白,臉上出現稍紅泛的桃子,你露出笑容,一步一步地走向彼方。

你看見木板上有一個需要跳過去的地方,你利用雙手盪過去,在空中的時候,你好像和誰擦身而過。「可能係以前嘅自己啦,就當係啦。」你也沒心力去留意這個問題,也許只是一隻鳥,也許只是一顆比較大的雪,也許只是寒風,但人生怎會所有問題都有答案?答案有時候需要自己認定,沒有絕對的答案。

在木橋上走了一段時間,你的意志仍然把你拉起,就像因孩子剛出生的喜悅而把它舉起般。





基本上,推動你的不是其他事物,而是你自己的生存本能,追逐目標的渴望,如果失去這兩樣東西,你也不能在橋上走着。

「返到去食咩好呢...」你喃喃自語,在橋上走着就像一個絕望的戰士,用盡力氣向家鄉走去,只希望能再吃一遍妻子為他煮的飯。

但那個戰士仍抱着希望,希望是他現在唯一的依歸,沒有人知道有沒有奇蹟發生,他最終有沒有成功回去,但人人都說看過類似的人城市、郊區、道路上走過,也許他仍堅持着,也許那只是樣子相似的人,但故事的結局留白了,又可以是為了讓任何人寫上屬於他自己的結局。

寒風刺骨,大雪像皮球般打在你的臉上,你不斷重整態勢,不管道路有多長,只要堅持走下去一定能到達終點,你如此相信着。

你的雙手彷彿要開始結冰,你拖着涷僵的雙腿,雙眼開始張不起。

你的意識再次昏昏欲睡,你頭後的疼痛令你完全不能思考,你只是在前進着。

既然要那麼辛苦才能到達目標,那為甚麼要那麼辛苦,不實現目標不就行了嗎?不,我不認為,雖然每件事的付出和效果不一定成正比,但你至少努力過了,而這些痕跡會讓下一個嘗試的人看到。兩個人在爭論。

你的意識在叫你放棄,但你的心靈在叫你堅持,「哈哈哈哈...」你就像在呼出生命最後一刻的笑聲,既微弱,又讓人無力。





你的視線愈來愈狹窄,你的雙手逐漸鬆開,你的雙腳離開地面。

你倒在了對岸的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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