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街上的行人少了許多,太陽將一半淹在了海平面以下。 泰和橋上只有一些窮魄的畫匠在寫生,在這個時侯還在忙碌生計的人似乎有些太可憐了。
中心城中一處偏僻卻不破敗的小街中有一棟上了年歲的房子,大概有一百年曆史了。 他的主人是一個嚴謹認真的人,從門前幹靜走道和二樓陽台修剪清整的花草可以看出。 二樓的煤油燈開得比較亮,一個身影在窗邊徘徊,腳步很慢很重。
一個年輕人出現在了房子門口並按下了電鈴,年輕人左胳膊夾著一個牛皮記事本,一支鋼筆別在了正裝的上口袋。 只聽見房里傳來一陣厚重的腳步聲,並且越來越近越來越清脆。 "咔"門被打開了一條縫,一雙尖銳的眼睛從一片灰濛的空間出現。
“加蒙先生,是我,中心城新聞報治安頻道的作者吳宇淼。你還記得我對你預約的一小時採訪嗎?我們互通過電話確定過這件事。”年輕人手伸向門把 ,一隻更有力的手同時按住了內門把。
“加蒙先生……"
“對不起,年輕的先生。我現在有一件更重的事要去辦,我許諾給你兩個小時的採訪時間作為補償。我為我的失忽感到非常抱歉。"加蒙銳利的眼中透出 冷光逼退了吳宇淼的手。
“加蒙先生,我可以幫助你嗎?"年輕人還想在挽回一下。
“我已經有合適的人選了,你可以離開了。"加蒙關上了門,但目光似乎依舊可以穿透門板。
吳宇淼跨上了單車,“噠噠……”鏈條與齒輪咬合之聲越來越遠。 街上的煤油燈也一盞盞亮了起來,在一片黑中劃出了一片橘色的區域。 一個寬厚中等身材的男人出現在加蒙房子的路口,月光披在他的長衣上如同一片輕紗。 男人左右環顧,機警地按下了門口的電鈴。
過了一會,"咔嗒”門打開了。




"這次我可沒有忘記看門眼,毛良醫生。”加蒙對著進門的男人說著。 二人進入了大廳,加蒙並沒有打開客廳的煤油燈,他點燃了一支桌上的蠟燭。 火光只夠照亮二人談坐的餐桌,火光映在加蒙的臉上,一張眉毛緊鎖下巴瘦削的臉。
“加蒙,按照你的叮囑。我先上馬車去了與你家相反方向的香山園,然後再按你所給地圖上的小路來到了你家。”毛良胸脯起伏得厲害,接過加 蒙遞來的水。
“我不是有意要為難你的,我相信你會理解我的苦衷。我更要你相信接下來我所要說的。”加蒙從沙發墊下抽出幾張報紙和一沓手記。
“我希望你先看看這個。”
醫生接過了報紙,第一張報紙頭版上一個標題被墨水圈畫:一女性屍體於清晨6:00在南街102號屋內臥室發現,中心城警局介入。
“這個案子我有記憶,死者的腹部被玻璃捅穿,當時可是駭聞聽人。”
“這個是發生在兩年前的事了,接下來發生了三件類似的案件,最近的一件發生在二塑克零七天前。而犯下這些罪行的惡徒依舊逍遙法外。"
“可是,犯下第一件案子的兇犯不是在抓捕過程中伏法了嗎?"
“不對,醫生。那個替死鬼雖然是個人渣,但卻不是個煙鬼,真正的兇手是個煙鬼而且易緊張的人。有人在背後動了手腳。"
“神探,你的能力我多次見到,但你能為我講述地更明白點嗎?”毛良看著自己從小到大的朋友,不知所措卻又有些期待。 來自人類的好奇心和正義感使他想要介入這些。




“南街的第一具女屍,我在她的身邊發現了煙灰還有一支沒有抽完的捲煙。我用紙將它們吸集了一些。”加蒙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褐色紙包 。
“我知道你的疑問,聽我為你解答。死者包中的手巾是一條乾淨的,並沒有煙味。而且死者的口腔和舌苔我也檢查過,沒有吸煙者特有的焦油味。也許你會 說'難道不能是其他人留下的嗎?',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受害者圓徐女士是傳染病醫院的護士,她是一個擁有潔癖的人。在門把手處你可以聞到酒精 的味道,客廳餐桌仔細考察你也可以發現酒精擦試的痕跡,根據我靈敏的嗅覺,女士至少是三天一次擦試。煙灰的唯一解釋就是犯人在傷害了女士後留下的。"
“這種推斷實在是讓人震驚,可是加蒙,你是怎麼知道兇手是一個易緊張的人。”毛良追問道。
“不只是臥室,客廳、廚房、陽台上都有煙灰,而且他不止抽了一隻煙,落在煙台的捲煙只燒到了中部而客廳和廚房裡燒剩的菸葉出自尾部。捲菸不同部分的菸葉 是不同的,當年我們一起在醫學院裡時那個老煙槍教授讓我明白了這一點。”
毛良醫生目瞪口呆,他未曾想過朋友竟然是如此細微的一個人。 見毛良的神情有異,加蒙便停了下來。
“兇手既然是個易緊張而且破綻明顯的人,那他為什麼要停留那麼長的時間?"
“他在等人,一個真正的可怕人物,甚至可以說是怪物。”
“啊。”毛良醫生被這個可怕的結論嚇壞了。
“不要懷疑我的神經出了問題,這個世界出了大問題。除了臥室,客廳中有打鬥的痕跡,有一面牆體上被打出了凹陷,天花板上有劇烈撞擊的痕跡,但現場沒有留下 使用火藥的痕跡。最離譜的是,南街上的鄰居根本沒有發現異樣直到早上死者的哥哥來還債。”加蒙聲色平穩但面頰肌卻顫抖明顯。
“從那以後,我便搬家到這,默默調查。"




沉默了一會,空氣中只剩蠟滴落在托盤上發出的凝集聲。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應該去找蘇文求助。"毛良打破了沈默。
“毛良,你喜歡開玩笑的惡習還是沒有改變。不過你說對了一點,我確實有事需要找他幫助。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你的幫助,我現在只有相信你了。我給你一 會時間看完其他報紙上我圈畫的部分。”
毛良拿起報紙,在燭光下認真地看著。 其餘三次的案件都是妙齡女性於家中受襲,所幸無人死亡,不過她們都失去了關於兇手的記憶。
“你是說,這四件是同一個犯人所做的嗎?”
“對,他犯案的相同習慣太多了。雖然他有意清掃了煙灰,但我還是從地板上發現了煙的捲紙和火柴。雖然他弄壞了門鎖,但是那種輕微暴力破壞開不了 門,他這樣作完全是適得其反。她們的失憶,警方懷疑是和麻藥有關,但麻藥不會使她們對那段恐怖的經歷毫不知情甚至目的性忘記部分記憶。”
加蒙站起了身,提起了一盞煤油燈,吹滅了桌上的蠟燭。
“我不想把你拉入險境,但現在我只能相信你了,請原諒我的自私。你有勇氣跟我看一些東西嗎?”
"請吧。”毛良也站起了身,心中充滿興奮。
加蒙走到牆角,推開了書櫃。 加蒙用力地拍了拍牆體,"咚咚"牆發出空悶的聲音。
“這就是我選這房子的原因,房子的舊主人為了防禦天使之血的襲擊造了地下室。"
加蒙蹲在地上將燈貼近牆體,一翻操作後一塊牆體落下了。 黑暗中出現了一排木梯,毛良跟隨加蒙鑽進了牆體。
"小心一點,這裡的梯子很窄的。”
來到底層,加蒙點亮了密室牆上的煤油燈。 毛良環顧觀察,密室的空間很大。 密室的牆上貼滿了裁剪的報紙標題,最遠古的是三年前未解決的疑怪事件。 中央空間貼了一張很大的牛皮地圖,地圖上用紅墨水圈點標記了不少。
“這個城市中隱藏著古怪,不知從何時​​開始一個隱形的陰謀已經布下了。我和你說的案子只是一個突破口,我可以順著這條正義之鍊揭開無知之幕。我將親手抓 住他,那個躲在中心城的怪物,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候,我需要你的幫助。"




毛良被加蒙的熱情所感染,呼吸開始有些急促,臉上的汗漬蒸發了不少。
宵禁的時刻來臨了,警長天路和副警長伊節帶領十餘名警員在泰和橋上作埋伏。 湖上吹來帶有水氣的風有效中和了空氣的干燥,月影正中地投影在了湖中央,在影子中可以清楚地觀察月亮上的斑痕。 不過現在天路並沒有賞月的雅情,他在做一作大事。
一年前,地下宗教“無下齒輪"滲入了中心城在此伸展根莖發展教員。 王國的高級治安顧問為此事特別設下了中心城的宵禁令。 在此說明一下中心城的地理位置,中心城隸屬於路吉天王國但卻並不接壤是一個孤立的島城,國家的軍隊和警察難以介入控制,所以中心城的治安是交給當地治安官 和警察的。 中心城低稅多港口,最重要它是一個海上季風的經過點。 隨季風來到的有世界各地的商人,有時也會有國王,監管者的到來也不是什麼稀罕的事。 中心城如其名一般是世界中心的舞台。
這一年內針對"無限齒輪"的活動共有四次,但都以失敗告終。 警方雖然數次與“輪子"正面交手,但無一收穫,部分警察在行動中受襲失去了記憶。 天路多次向王國求援,然而只換來了更多的壓力。 這一次行動,警方收集了足夠的證據並密謀出了一次完美的計劃,天路也決定親自參與這次計劃。 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了,離下一次季風到達的時間不多了,"輪子"會靠季風向其他的方向擴散。 更嚴重的是,如果不抓住他們解除宵禁的話,商貿業將會受到沉重的打擊。
“嗶”一聲犀利的警哨刺穿了黑暗,天路和伊節兩人從橋上起身堵住了迎面逃來的五名可疑男子。 他們胸前方裹著灰布,頭上也戴著圓帽。 很順利的,天路將這五人逼進了一個深巷,五人靠在牆角死死地盯著警察。
“束手就擒然後交待出你們的教員和同夥吧。"天路拿出手銬嚴厲地警告道。
“這是你們和合眾國的通信,就算你們什麼都不說,憑這個也足夠讓你們後半生在監獄裡度過了。"
一個‘輪子’拔出了匕首,在警員牛眼燈的照射下一閃一閃。 警長用手扶住了腰間的左輪手槍。
“你們根本不知道,那個修道院有大問題。”輪子的聲音歇斯底里。
“我不想管你們的宗教戰爭,你們這樣的修士都是我討厭的人。給我抓住他們。"警長比了一個攻擊的手勢
警員和輪子們扭打在了一起,警員訓練有素地將他們摁在地上。 其中一個輪子十分頑強,用力將腦袋抬高沖天路嘶吼。
“我們失踪的教徒在修道院作修士,我見到他們了。啊……"輪子掙扎挺起胸部讓呼吸順暢。
警長拿槍抵住了他的腦門,示意警員放開對他的壓制。
"說下去,不要給我搞花樣。”
“那些監管者不是神所特造的,他們也是人,是折疊的人。他們的神是他們編造的,是邪惡無恥的。”




警長用槍托擊打了他的額頭。
“說些有用的信息,修道院怎麼了。"警長顯得有些發怒,他急迫剿滅無限法輪撤銷宵禁令。
“繼續說折疊吧,我想听那個。至於修道院的問題,我會回答你的,天路弟兄。”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一個人影慢慢靠近。
警員們用他們的牛眼燈機警地射向不速之客。 蘇文的臉出現在了光中,一身黑色的正裝,頭上頂了一個黑色的圓形禮帽。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你不應該穿著冗長的道服在認罪室裡禱告嗎?"警長沒好氣地發問道。
“因為這件事情本該由我來負責。”
“你的修士中摻雜了輪子的人,你知道嗎?”
“我不否認這一點。”
“這麼說,你的確私通無限齒輪。”
“關於這一點,我不想和你爭辯。”蘇文拿出脖子上的項鍊,項鍊上的水晶發出刺眼的光芒,猶如白晝。
“睜開眼睛看看吧,凡人。我是監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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