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發了一場惡夢呢?

是個好長好長的夢,彷彿度過了淒慘短暫的一生似的。我還記得在夢境的最後,自己被所深愛、所信任的人們出賣,最後落得個身首異地的悲慘下場。

只是......以曾經作過的夢而言,這回的觸感也太真實了吧?在床上驚魂未定的我還深深記得,臨末那匕首刺穿身體所帶來的撕裂巨痛。

痛死了。想忘也忘記不了。此時連呼吸也會出現幻痛,害我根本不敢用力喘氣。

呀......呼......
呀......呼......





深呼吸,冷靜。莫非剛才的是預知夢嗎?

身為朝陽王國的嫡系王族,冠禮之後每人都會迎來各自的天賦異能──「應運」。要是真的這樣子,那麼自己能力覺醒的時機可挑得有夠差的,偏巧不巧,硬要撞在即將出嫁的時節──

啥?出嫁?我不是已經嫁過一次了嗎?

潮水一樣的記憶瞬間湧入腦海。......沒錯,自己明明已經死透了才是!在審判庭上被人刺殺,在異國死得不明不白。連一個哀悼自己掉淚的收屍人也沒有。

但這房間......





斷不是王爺府裡那間日常棲身的破落柴房。

放眼去仔細觀察,重重迷霧般籠罩的巨大紗簾,把所有風聲雜聲隔絕在外。到處掛滿大紅雙喜燈籠,而這枕頭和被子則是由六百位東郡良鄉織女連夜趕工,繡滿鴛鴦戲彩蓮圖案的洋紅聯珠錦帶鑲邊,手縫製成的皇家貢品。

自己揭開那不合時宜的暮紅色床帳,一位鬼魅似的妙齡少女梳著宮髻,從帳後的無聲處驀然竄出。

「參見祥和公主。」

要不是窺見地面上存在她的影子,我還以為這妮子是狐狸變的呢!





「......這裡是錦繡宮?」

話甫出口,我就反悔了。雖然表面上她維持著正經八百的表情,但瞧這眉梢眼額,分明是在暗地裡笑話自己。

恐怕此並非是我多慮,而是類似的兩面三刀表情實在見過太多了。如果連這點兒察言觀色也學不來,自己怕不是在被選中去和親之前,早和娘親一起被王府裡的寵妾姨娘害得個英年早逝。

這般鬆懈實在不智。李令月!愈是緊張愈要淡定,懂?

呼。

興許是誤會了自己眉頭緊皺的意思,這位宮女勉強擠出一絲客氣笑容說道:「殿下不需過於緊張。官家早已下旨,囑咐奴婢等生好服侍公主殿下學習禮儀。奴婢自然不敢怠慢殿下。」

果然。遑論剛才的是夢還是另一世的真實,此刻身處的時間正巧在出嫁前半年,當時的自己被當今聖上徵召入宮,學習皇族應有的儀禮。





這樣一說,印象多少回歸了。於是斜眼掃一掃宮女的臉,我記得她叫「小螺」對吧?

眉若青黛,人如其名。

──可惜空有一副好皮囊。

此時倒頭裝睡未免有點兒犯神經,何況自己也想到處走走看看視察環境,於是我展露微笑,伸出瘦骨如柴兼帶有滿手老繭的爪──可不是在開玩笑自嘲,為著這雙「麻姑爪」,過去可沒有少受其他人的白眼。但現在選擇大大方方展示於人前,惹來小螺的瞬即變面,令我有種惡作劇得逞的愉快感。

人會願意作出改變,全因有時候契機來得突然。

雖然目前尚未清楚自己究竟是穿越重生還是仍在夢裡,但經歷過前世那場可怕的刺殺之後,當下我決定以後只為自己和娘親而活,要活得明明白白,要活有尊嚴,不再似螻蟻一樣充當好人,然後隨意被人褻玩捏死。

若要平安度日必須為惡,那麼從今以後,我李令月將選擇為惡之道。

遠嫁?滖他娘的!





面對她,自己笑靥如花:「我想去看月亮。」

「驚訝不已」四字,清清楚楚鑿在小螺臉上。不怪她,過去我這個掛名主子,何曾提出過任何一個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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