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剛考完公開試的我本來收到美術大學的取錄通知,不過母親以前途為由,要求我留在出生地完成會計學位。
 
要說一點後悔也沒有的話,那是騙人的。
 
只是,我知道希望我讀完會計學位的不只有母親。
 
畢竟從父母的角度想,把女兒交給一個以漫畫家這種虛無飄渺的職業為目標的人,會感到不安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我讀這個會計學位不只是為了母親,更多是為了我和她。
 




我搖頭:「點會?又冇人規定要讀美大先可以畫畫,就算我而家讀會計,一樣可以畫呀。」
 
她定眼看了我一會,良久吐出:「咁好啦。」說罷開始把玩起手上的iphone。
 
我以背向她的姿勢躺到床上,把屈曲的手臂當作枕頭。我想望著漆黑的晚空會讓我快點入睡。
 
除了因為明天早機以外,還要趕在我的理智消失,對旁邊的她做出什麼之前。
 
額…雖然這樣說很奇怪,畢竟我和她在一起已經一段時間,但長期分隔兩地的關係,像這樣子睡在同一張床的機會少之又少,那種事情當然也是一次也沒有做過。
 




不知是否太少親近她,每當我鼓起勇氣想要做什麼越界的事(說是「越界」絕對也很奇怪…),總會在最後關頭被無謂的羞恥心給阻撓,每次也不能成事。
 
我甚至想,如果再是這樣子下去,我或許要看心理醫生了吧…
 
旁邊不時傳來她的輕笑,大概是在ig瀏覽著那些無聊的迷因圖。
 
忽爾,背後傳來她的聲線:「要唔要熄燈呀?」
 
被她這麼一說,我才想起——的確還沒有關燈。
 




房間的燈掣長在比較近她的床邊櫃上,不好意思勞煩她的我只好把手臂繞過她的身體,去觸碰那些遙不可及的按鈕。
 
把身體湊向她時,她好像瑟縮了一下。
 
嚓——房間陷入漆黑一片,只餘下光線柔和的小夜燈。
 
她依然目不轉睛地望著iphone屏幕,在白光的反射下,她的睫毛顯得比平日更為修長,我不禁看得入神。
 
在黑暗的籠罩下,她大概沒有察覺我的視線,然後大概是看到了什麼爆笑梗圖,發出了凌碎笑聲。
 
我禁不著問:「睇到咩咁好笑呀?」
 
她把iphone翻轉,讓我看到屏幕那方。
 
我花了兩秒才認出照片裏那個正在奔跑的男生正是自己,背景是不知名的荒山野嶺。




 
「…聯校宿營嗰陣嘅相?」
 
她聳了肩:「嗰陣見到就好想影低,你唔覺得你個表情好好笑咩?」說罷又笑了兩聲。
 
「好笑?on9咋掛?」望著那張呆頭呆腦的臉,除了這個形容詞,實在想不到其他合適的。
 
「唔係,係閃閃發光。」
 
這什麼形容詞啊…。
 
「…傻妹。」我拍了她的頭。
 
她雙眼悄然垂下:「嗰段日子,真係令人懷念。」
 




聯校宿營,充滿回憶的兩日一夜。
 
我把照片往左邊掃,才發現這傢伙私藏的比我想像還要多,儘管拍的角度不同,動作和表情也有著微妙差異,但每一張的共通點都是那時候我的一副呆相。
 
「點解碌極都有,你影咁多做咩?」總感覺,有點害羞…
 
「因為鍾意囉。」
 
乜你鍾意影相架咩?——即使再笨拙,我也說不出這樣的話,尤其和她一起這段時間,我知道她是偶爾會發出一記直球,把我弄得面紅耳赤的類型。
 
換言之,為了避免她說出「我係指我鍾意你」之類令人害羞的說話,我選擇閉上嘴巴。


(五分之三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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