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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學校後,思夕一邊握著旭陽送的那罐果汁敷臉,一邊獨自走路回家。途中,旭陽剛才說過的話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回盪著:

  “為甚麼你當時沒有反抗?你打算被人欺負到甚麼時候,難道你甘願就這樣任由自己被他人欺壓嗎?”

  “一味的忍耐只會受到更多傷害,不反抗就只能淪落為奴隸。就是因為你的這種怕惹事生非、只會啞忍的性格,你才會不斷被人欺壓。”

  為了擺脫掉不斷在腦海裡回盪的聲音,思夕低喃著:「雖然我知道旭陽他說得沒錯,可是我不像他那樣運動神經發達,我長得矮小,力氣也很小,我憑甚麼反抗何偉強?除非我突然變成摔角選手那般健壯。」





  「哈哈,我真傻。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除非我有超能力吧……」

  思夕說過話後沉默數秒,稍微伏下臉去苦笑了幾聲,自嘲道:「對,我真傻……竟然因為自己沒有能耐保護自己,就衍生出寄予自己擁有超能力的可悲妄想。」他的臉上亦隨之滑過一顆淚珠。

  「颼颼——」

  就在思夕沉浸於悲傷的時候,忽然有一陣強風呼嘯著吹向他。思夕在迎面感受著這陣風的同時,滿臉憂鬱地說了一句:「看來連風也嘲笑我這麼愚蠢的幻想。」

  強風拂過思夕的臉,掃走他臉上的淚珠。接著有一張撲克牌大小的卡牌隨風飄進思夕的視線,貼在他那副近視眼鏡的鏡片上。





  然而就在卡牌與思夕相遇的瞬間,那陣風竟詭異地停了,仿似是為了將卡牌送到思夕面前而起一般。

  思夕伸手把貼在鏡片上的卡牌拿下來一看究竟,但就在他接觸那張卡牌的瞬間,一把怪裡怪氣的低沉聲音在他的腦內響起:“喲!小子你好啊。”

  「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跟我說話……」思夕四處張望尋找聲音的主人,但他發現附近只有幾個發出尖銳且稚嫩聲音的孩童在嬉鬧,根本沒有符合那把低沉聲線的人。

  「是我的錯覺嗎?」

  正當思夕困惑之際,那把陌生的聲音再次憑空出現在他腦裡:“不是錯覺,我在跟你說話,我就在你的手上啊。”





  「我的手上?難道是這張牌嗎?」思夕疑惑地查看手上的卡牌。

  “沒錯,只要這張牌在你身上,我便能以一種類似『心電感應』的形式在你的腦袋中跟你進行對話,就好像現在這樣子。順帶一提,哪怕是隔著衣物也可以。”

  「拿著卡牌就能聽到詭異的聲音,這是甚麼惡作劇嗎?」思夕還是不相信那把聲音所講的話。

  “雖然對你們這些追求科學的人類來說的確有點難以相信,但這正是超自然力量。我也知道要你接受一些超出自己正常認知的事情是一件很難的事。”

  對於這聽起來無比荒謬的事,思夕摸著下巴思考了片刻,接著他提起歸家的腳步邊走邊剖析:

  「首先,在遠處的人是聽不到我剛才的輕聲細語,而你能夠聽得見我的說話,就代表你在不遠處。因此可以否定有人在遠處用高音質喇叭播放聲音的可能性。」

  「確實是有點難以置信,明明沒有對講機,附近也沒有符合你這把低沉聲線的人,我卻能聽到你的聲音……你到底是誰?為甚麼能夠在我腦袋裡說話?」

  “看來你已經接受了這是超自然力量。”





  「大概吧,畢竟我想不到甚麼合理的解釋。」

  “你這小子的接受能力真強,很有趣。我叫鐵血,是被封印在這張牌裡的魔鬼。”

  「封印在這張牌裡的魔鬼?這張牌是甚麼驅靈的法器嗎?」

  思夕將信將疑地打量起手上的卡牌,發現牌背上印著GS這兩個英文字母。然後再把卡牌翻到正面,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幅額上長著一對犄角,嘴巴長著獠牙的駭人怪物圖案。

  「這就是祢的樣子嗎?」思夕盯著那個怪物圖案問道。

  思夕平淡的反應讓鐵血感到十分意外:“你的反應也太淡定了吧,一般人知道自己遭到這種怪異的事情不是應該會驚訝得叫出聲嗎?”

  「的確是有點錯愕,但很抱歉我現在的心情有點糟糕,完全激動不起來,現在就只有一種『喔,原來是這樣啊。』的感覺。」思夕掛著陰鬱的臉色告訴鐵血。





  也許是出自魔鬼的本能,鐵血聽出這是一個誘使思夕與自己訂立契約的好機會。畢竟人在內心脆弱的時候最容易被蠱惑……

  “你遇到甚麼不如意的事嗎?”鐵血出言試探。

  「反正告訴祢也沒所謂,我在學校裡被霸凌,可是我又沒能力去反抗霸凌我的人……」

  聽到思夕口中丟出「能力」這個詞語,鐵血開始打起自己心裡的算盤。

  “如果我說有個方法可以讓你得到能力,你會想知道嗎?”

  鐵血的說話引起了思夕的興趣,他急不及待地問鐵血:「是甚麼方法?」

  “就是跟我締結。”

  「締結?即是要跟祢訂立契約嗎?」





  “沒錯。”

  聽到鐵血的回答,思夕很自然聯想到那些跟魔鬼訂立契約的電影情節,接著有點顧忌地說:「聽說跟魔鬼訂立契約要出賣靈魂。」

  鐵血立即糾正思夕的用字:“別說得這麼難聽,這是一場用你的靈魂來換取我的能力的『交易』才對。”

  「等等,剛遭到霸凌就突然遇上這種事,轉折也未免太快了吧?我還未做好心理準備。」這突然發生的一切彷彿讓思夕難以接受。

  “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始料不及,它們不會待你做好心理準備才來找你。怎樣?你要跟我締結來得到我的能力嗎?”

  「祢的能力是甚麼?」

  “就正如我的名字,我的能力是能夠將自己未凝固的血液變成鐵的物質並加以操縱。”





  「聽起來很像超能力,那麼如果我用自己的靈魂來換取祢的能力,我會有甚麼後果?」

  “你跟我締結也沒甚麼,只是單純在你死後,你的靈魂會成為我的食糧,無法前往所謂的『天堂』和『地獄』。可是那個時候你已經死去,所以對你來說也沒甚麼大不了。”

  思夕得到鐵血的解答後沉默了,擺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見思夕在猶豫,鐵血忍不住輕喁,誘使思夕跟自己訂立契約:“你甘心被人欺壓嗎?你甘心在那些欺負你的人面前抬不起頭嗎?現在,一個讓你改變的機會就在眼前,你不把握嗎?

  鐵血的說話讓思夕憶起偉強那面目可憎的樣子,一股灼熱感湧上心頭,不知道是一直以來對他的憤怒,還是自己想要反抗他的熱血。思夕帶著這股內心的灼熱感詢問鐵血:「我要怎樣才能跟祢訂立契約?」

  “很簡單,只要你讓自己的血液接觸這張牌就可以了,過程就像佩戴隱形眼鏡那樣一下子就能完成。”

  思夕先是愣一愣,然後有些猶豫地問鐵血:「是不是只要我跟祢訂立契約,我就有能力反抗那些欺負我的人?」

  “只要你跟我締結就會得到我的能力,至於你會如何運用能力去做甚麼事,全都是你的自由。哪怕你是用來殺人放火,我都不會干預。”

  一想到自己有能力反抗偉強,思夕心中的灼熱感再次襲來。他在灼熱感的作祟下,「咔滋!」一聲拉開手上那罐果汁的易拉環,接著伸出手指毫不猶豫地往罐口的鋒利面劃下去。

  就這樣,思夕的指頭上被劃出一道傷口,血液從那道傷口跑出來。他找了個地方放置那罐果汁後,便將流血的指頭印在牌上。

  完成締結的步驟後,思夕用目光掃過自己的全身,沒有發現任何變化。他怕自己是被鐵血欺騙似的問道:「我好像沒甚麼變化……」

  “你是說我在撒謊嗎?雖然我是魔鬼,但我可不會欺騙契約者,你試想著『把血液變成鐵』吧。”

  思夕抱著嘗試的心態按照鐵血的說話去做,想著將傷口流出來的血變成鐵塊。

  結果下一秒,血液隨即變成一條鐵塊,堵住了傷口。經過這一番嘗試,思夕證實自己的確獲得鐵血所說的能力。

  「超能力…我成為了超能力者……」一股夾雜著愉悅、亢奮、激動、不可思議,難以言喻的感覺湧上思夕的心頭。

  “你成為GS牌持有者這件事要對別人保密,要是被人抓去研究,我可不會負責。不過就算你說了別人也不相信,肯定會被說『你腦內的設定是這樣的嗎』之類的話。”

  「GS牌持有者?」思夕以充滿疑惑的語氣重複了一遍這個未曾耳聞的字眼。

  得知思夕的反應後,鐵血用不耐煩的語氣告訴他:“哎呀呀,我不想當解說員這種麻煩的工作。相信你也不想聽課,我就直接講重點好了。”

  〝我們這些魔鬼跟人類一樣,每個都有自己獨特的能力。它可以是Glory Super-power (榮光的超能力),同時也可以是Gory Super-power (血腥暴力的超能力),所以我們都稱它為『GS能力』。

  「聽起來與騎士的劍一樣,可以用來保護他人,也可以用來傷害他人。」思夕嘴裡咕嘀著。

  “另外,封印在我們這些魔鬼的牌被稱為『GS牌』,你現在手上拿著的便是其中一張。你可以把GS牌理解成人類與魔鬼之間的契約書。”

  “因為持有者與魔鬼之間是用靈魂來締結契約,所以持有者直至靈魂消逝之前都無法解除契約,也無法轉讓自己的GS牌和GS能力。

  “對了,名字是一樣東西的象徵,你要替手上的GS牌取個名字嗎?”

  「你突然叫我取名字,我也想不出甚麼好名字……」思夕扶著下巴開始思考。

  沉默了片刻後,他從嘴裡丟出兩個字:「磚頭。」

  “磚頭?這名字有甚麼含意嗎?”

  「磚頭可以用來鋪設我前面要走的路,亦可以用來攻擊我。同時也提醒我自己:別人向自己擲來磚頭時別急著擲回去,留來築起屬於自己的舞台。」

  思夕話鋒一轉,問道:「話說我有件事很在意,為甚麼鐵血祢會選中我?」

  “我被封印在GS牌裡甚麼也做不了,所以不是我選中你,而是這張GS牌湊巧掉到附近,然後湊巧被你撿到,僅此而已。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命運的引力』吧。”

  「那麼鐵血祢為甚麼會被封印在GS牌裡?」

  為了滿足思夕的好奇心,鐵血將自己從跟隨撒旦參與聖戰到被封印在GS牌裡,最後流落至此的一連串經歷從頭到尾述說給思夕聽。

  思夕一邊聽著鐵血的心路歷程,一邊帶著他的GS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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