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正當皇甫嫣準備好跟着上官二殺進去時,琴音靜下,林內傳出一把清越女女聲,縱相距甚遠,話卻似在耳邊響起:「驚擾了兩位,實在萬分抱歉。」
  是個女子?皇甫嫣眼睛更加亮了,她終於能見着江湖中那些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鬚眉的女俠了嗎?
 
  興奮歸興奮﹑期待歸期待,有了方才的教訓,皇甫嫣可不敢再輕舉妄動了,她不著痕跡地躲在上官二身後。上官二不置可否地回望着她,說來也奇怪,她難受得快死掉了,怎麼上官二一點事都沒有?
 
  隨即又用力搖了搖頭,上官二少何人耶?最不濟也是武林四大家之一,自己雖然從小習武,但哪裡及得上真正的江湖人啊?思索之際,琴聲再度響起,不過這次明顯有顧到皇甫嫣,不再出現那陣尖銳刺耳的斷弦聲了。
 
  得知對方沒有惡意,皇甫嫣難抵好奇,反正他身側有上官二在。想着就不怕死的迎了上去,待穿過了一片小樹林後。眼前豁然開朗,林裡竟別有洞天藏了一片草地。
 
  草地中有一女席地而坐,女子微垂着頭,墨髮半束半垂於肩側,青絲如瀑布般傾灑而下,有些挽在腰間,有些披在腦後,甚至灑在草地上。她身穿一襲月牙白色的長裙,全身無一飾物,素淨淡然卻不失靈氣,似是從水墨畫中走出來的山林仙子。




 
  皇甫嫣不由自主的立在原地,一時間竟不敢上前打擾,目光肆意地從女子身上流轉,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竟是捨不得挪開視線。不知不覺間,滿身的疲勞一掃而空,身心似是被女子洗滌了一番。
 
  女子從琴中抬起頭來,一張絕美的容貌亦展現眼前。女子柳眉如黛,眼神清亮,臉容秀麗自不在話下,更難得的是那身脫俗的氣質。就連撫琴的動作也萬分優雅,若非在山嶺中見著,不然皇甫嫣當真會以為她是大家閨秀﹑名門望族之女。
 
  女子朝皇甫嫣提唇一笑,臉上的疏離盡數化去,起身朝皇甫嫣福身行禮,臉上的表情無比真誠,「害姑娘受驚了,若沝在此謹向姑娘致歉。」言罷,轉首望向上官二,對上那雙獨一無二的茶眸時,若沝微微一愕,旋即回過神來,朝作一禮,「若沝見過二少。」
 
  「本少還在想是誰呢!原來是林家美人。」相比若沝的客套,上官二顯得隨意多了,嘴角一揚展出了魅惑的笑,甚是熟絡地跟林若沝攀談。
  皇甫嫣一聽,林家美人?她硬是覺得這稱呼有點耳熟……思索片刻,她猛然一拍額,猶記得半年前她摸進了爹爹的御書房,書案上放着一幅美人圖,那時她看了真的是驚為天人,那美人不就是林家女嗎!
 




  皇甫嫣再一次打量林若沝,眉如遠山﹑臉若芙蓉,姿容秀美。乍看好像是畫中女子,細看又不太相似,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就是天下第一美人嗎?」
 
  此話一出,上官二與林若沝不約而同地沉默了半晌,上官二的表情尤為精彩,驚訝中帶幾分幸災樂禍。皇甫嫣不明所以,不待她留想,林若沝已提唇一笑,柔聲解釋道:「我姓林不錯,卻非姑娘口中的『天下第一美人』,教姑娘失望了。」
 
  「人人都說林家小姐容冠天下……」皇甫嫣更不解了,追問道:「還是說,你不是出自那個林家?」這林若沝那麼美,還不是天下第一美人嗎?
  「姑娘要尋的人應該是我家妹,林明月。」林若沝顯然不願詳談,不著痕跡地帶過了這話題,轉首朝一旁的侍女吩咐道:「六韻,你備些糕點和涼茶,好生招待二少跟姑娘。」
 
  倘若林若沝不說,皇甫嫣真的沒注意到還有第四人。只見一淡粉女子踏步迎上前來,恭敬地朝兩人福了福身。遠遠看去,這侍女長得當真秀美,近看才發現她臉頰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從眼簾一直伸至嘴角,一張臉就這樣毀掉了。
 
  六韻感覺到皇甫嫣好奇的目光,不自然地低下頭來,額間髮絲輕垂恰好遮住了那道猙獰疤痕,後領著二人走到十步之外的大石上。大石上放了幾盤點心,不見尚好,一看頓覺又渴又餓,顧不上儀態,三步併兩步地走上前,一屁股地坐在大石上,毫不客氣地抄起了那壺茶,一口氣灌了三﹑四杯茉莉清香。解了渴後又伸出魔爪,橫掃了兩盤點心。




 
  皇甫嫣忙着吃喝,上官二卻不慌不忙地走到林若沝旁邊,先是看了看古琴,再望向林若沝時,眼神變得深邃起來,「你太過急進,忘卻了撫琴該有的心境,這樣是達不到攝魂的境界。」
 
  林若沝手一抖,臉上差點維持不住淡雅的淺笑,他﹑他居然知道?自己練這種武功極為隱秘,她平日只敢躲在這種荒林練功,想到今日竟遇上了上官二。
 
  林若沝愈想愈心驚,身子不住的顫抖,心中殺意萌起,難道他看出了甚麼端倪?他可是發現了自己的身份?他居於帝城,跟朝廷關係定然不錯,萬一他向朝廷向狀……
 
  她運功凝住五指,眼內映起了一份決斷,她肩上背負着太多。她的一舉一動牽扯到無數人的生死存亡,容不得她以婦人之仁壞大事!
  怎孰,上官二搶先執起她的手,她又惱又羞暗地運功與之抗衡。上官二卻不由她,強把她的手壓在琴弦上,逼她用食指輕輕彈撥幾下。
  琴音拼出,雖零散未成曲,輕柔地鑽進耳內,卻忽然在腦海中爆發,激起一陣暈眩。
 
  林若沝強穩住心神,一邊忍受着琴音帶來的不適,一邊錯愕着抬眸,紅唇微啟,似想說些甚麼,耳邊卻忽爾傳來皇甫嫣的斥責聲:「你身為下人,怎可與我同坐?大晉律例不是規定『主僕不同座』嗎?」
 
  回首,清澈的水眸不免染上幾分慍色。那兩人一坐一跪,坐着的是皇甫嫣,跪着的是六韻。儘管六韻低垂着頭,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但那通紅的耳根子,林若沝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一見此情此景,林若沝略顯急躁地丟下了琴,甚至把上官二擱到一旁,逕自邁步迎上去前,伸出修長的玉指,輕輕把六韻自地上拉了起來。水眸上下打量六韻一番,確認她沒受傷後,始向皇甫嫣細問緣由。
 
  聽罷皇甫嫣的說辭,林若沝心早有了個大概,眼梢先是落在潸然落淚的六韻上,然後掃過一旁默然不語的上官二,最後停在理直氣壯的皇甫嫣身上。
  林若沝抿了抿唇,仍舊是一副溫婉柔弱的模樣,語氣輕輕的,不似動怒:「
我乃江湖女子,不看重俗禮。六韻雖是我侍女,我卻從不當她是奴婢,讓姑娘見笑了。」言下之意,就是力挺六韻的意思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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