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危險,我雙手緊握木劍,凝神觀察。黑熊身軀雖是雄偉挺拔,但動作遲頓,攻擊模式單調,不是豎揮,便是橫攻,我避開爪擊,往熊腹挺劍疾刺。

從而,黑熊皮粗肉厚,木劍又沒有鋒刃。我暗忖不妙,按我的武學修為,單憑木劍沒有可能刺穿其皮。若這把是鋒利的劍,我或有取勝機會,我不殺了它,我要拖到師父來到!

我與黑熊鏖戰間,東北處卻傳來陣陣廝殺聲,那是師父前往的方向,師父遇到了山賊?那麼他趕不及來救援,我的退路也斷了。

罷了,反正我的命是師父救回的,就算現在我保護他女兒而死,也是一報還一報,我還賺了三年的時間。

哈!但我不會坐以待斃,涅槃是我最後的機會,我能成功使出嗎?





我心念把定,鼻孔翕動,深深吸了一口氣。丹田運氣,轉化功力,將全部內力灌入木劍。

氣一呼,閃身搶近,出招涅槃!

涅槃出,右手持劍向前點撩,收回旋轉,換至左手再攻,劈刺連環,周而復始,至死方休。劍停之刻,不是我死,就是熊亡。

木劍左右交替之時,看中時機閃開利爪,連續擊中黑熊胸口腹部,它亦有痛感,接連退後。那是我第一次用得流暢。

黑熊開始發出嚎聲,交叉雙臂,圍繞胸膛,似乎疼痛襲身。涅槃有效,但不夠,我的劍速需要更快,去壓制它。





忽然一下木塊斷裂聲。手中木劍,難承其重,劍身中間竟斷開兩截,斷處露出森森木刺。

黑熊左臂揮向我,我側身一避,熊爪劃過我胸口,造成三道的血痕,幸好傷口不深。

我要敗了,但仍要盡量拖延時間,我左手掩著傷口,右手緊握半截木劍刺向熊頸,希望可以在黑熊身上造成一點傷勢,拖慢它的步伐。

興許,妍雪逃得了。

我倏地躍起,全力一推,劍身斷口停在黑熊頸前,卻是刺不進去。我跌下之時,一道力勁將我托起。





霎時間,一股剛猛無儔的功力從我背部湧入,在我身體穴位流轉,我便引導真氣至持劍之手,木劍憑此渾厚的內力,竟能刺入,黑熊哀嘯一聲。

我回頭一望,原來是浩陽在我背後贊掌。我木劍脫手,雙腳甫落地,劍身留在它頸喉,可巨熊卻是頑強,仍不倒下,垂死掙扎,利爪橫揮向我頸喉。我避無可避,難道我的生命走到盡頭了嗎?

倏忽間,一條手臂擋左利爪和我喉嚨之間,為我擋下致命一擊。

浩陽的右手血流如注,他卻乘勢騎上熊身,取出木劍,雙手手指插入熊頸傷口。

「啊!!!」浩陽大喝道,憑著不知何來的蠻力,竟徒手扯開熊頭,血灑當場。

那天之後,浩陽對我友善許多。

十三歲那年,浩陽要出外遊歷,磨練一番。浩陽走後數日,妍雪找我去逛附近湖畔。那裡湖水清澈無暇,一見到底。

妍雪與我沿著湖畔散步,雲髻峨峨,舉止溫文嫻靜,卻時不時回首顧盼,她是準備做甚麼?





「你看過曹植的洛神賦嗎?」妍雪明眸善睞,望著湖面輕聲道。

「曹植在洛神賦中所載,他路經洛水,有一神女名叫宓妃,他們邂逅於湖泊,互生愛戀,飄渺迷離,人神殊道,終至惆悵分離,無疾而終。」我想起自己曾讀過這篇。

曹植乃是前朝才子,粲溢今古,卓爾不群。曾有人評價這樣他。天下文采,共有一石,十斗為一石,而曹植一人便獨占八斗。

雖然這有過譽之嫌,但他橫溢才華,那絕對是毋庸置疑。

曹植和哥哥曹丕二人,爭奪世子之位,曹植落敗。

相傳,曹丕的妻子甄姬便是洛神的原型,禮教大防,叔嫂之戀,不容於世。曹植求而不得,只好寫下洛神賦,來暗暗表達自己的感情。

其後,曹丕登上帝位後,在朝堂之上,勒令曹植立即作詩,以兄弟為題,詩中不可出現兄弟二字,要在七步內成一首詩,若不成,就要處之重刑。





曹植詩才縱橫,思如泉湧,出口成章,竟然真在七步之內,完成七步詩: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世人皆贊賞曹植才思敏捷,既避開殺身之禍,又藉著作詩諷刺了曹丕不顧手足之情。

但曹丕對著自己的親弟弟,終究是留了情。若否,為何他不誣陷曹植,憑空捏造一些難以自證清白的罪名?卻是以曹植最擅長的詩詞為考題。

這對親兄弟一起長大,曹丕豈會不知弟弟的驚才風逸呢?因為那只是一個警示,警告曹植勿再逾矩,是因為帝位還是妻子呢?或者是兩者皆有。

「宇瀚哥哥!你是明白我的心意,對吧?」妍雪手指把鬢髮撥至耳後,深深望著我,臉頰泛紅。

妍雪想說她自己是甄姬,而我是曹植,我們是相配的一對?

妍雪伸出白晢右手,想牽著我的手,我急忙縮手。





「不明白。」我只能回絕她。

我愛她嗎?就算我愛,我亦不可以與她一起。浩陽待我,親如兄弟,若我真是與妍雪一起,浩陽一定會十分傷心。

而曹丕和曹植的故事,已足以說明一切,權勢與女人會破壞一對兄弟的關係。

「回去吧。」我說罷,便一言不發,送妍雪回去。

如果未來妍雪找到一個好男人,浩陽一定會壓下自己的情感,衷心祝福妍雪幸福快樂。只是那個人絕對不可以是我—李宇瀚。

我不能再繼續與妍雪朝夕相對地生活,心底萌生搬走的念頭。

可能這是一種逃避?但那是我自己選擇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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