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奉勸你不要對這娃娃身上的任何孔竅做出任何活動」是甚麼意思啊?我對他這話中的淫賤諷刺提出強烈抗議,但醫生卻像沒有聽見似的,頭也不回地步出了房間。
  
醫生離開了之後,病房裏再度餘下我和小夕。
  
我在鏡中仔細地看了那額頭上出現的藍色裂縫。嚴格來說這只是一條橫紋,說是刮傷也應該有人相信。
  
我伸手去摸,卻絲毫感覺不到有受傷的腫痛或凹陷。但看起來時,那卻很明顯是一道裂縫。
  
唉…不去管它了。反正又不痛不癢的,用頭髮蓋著就好。
  


 
  
關於小夕,還有很多未解的謎。
  
根據那個『醫生』的說法,因為小夕生前遺下強烈的心願尚未完成,那心願流浪在現實世界漸漸忘記了自己的目的。直至一個契機(那契機是甚麼?),這殘存思念終於找到了我--可能是超渡小夕的關鍵人物。
  
她到底想要我替她做甚麼?
  
「小夕,你真的記不起來,需要老公幫你做甚麼嗎?」
  


「有!小夕記得!」
  
「是甚麼?老公一定會幫你完成願望的!」
  
「我的願望就是,要老公現在就緊緊地抱著我!」
  
「好的好的。嗯~~」
  
「嗯~~」
  


「還有呢?」
  
「還有還有!我想要跟老公親親!」說著小夕便哄上前來要親親。即使在過去幾天,小夕的身體已靠著吸取我的精氣而修補成跟活人沒有兩樣,我都不敢隨便跟小夕親嘴,因為害怕她身體內飼養著的大堆蛆蟲突然出來來搞和。但現在小夕被『封印』在一個性愛娃娃內,我對親嘴更是提不起勁(你知道,充氣娃娃的嘴巴都不是用來親的)。更何況,那看起來高深莫測的中年醫生,千叮萬囑地要我不要跟這娃娃親嘴或幹其他『活動』…
  
想到這樣,我突然醒悟:又或者正如小夕字面所說的,她突然回來找我,目的只為了要『緊緊抱著我』,把我拉到陰間去陪伴她?
  
想到這樣,我不禁全身打顫。
  
「老公~你冷嗎?我替你蓋被子。」她溫柔地用被子把我倆緊緊裹在一起。實在很難想像這麼單純的思念體,目的竟然是要取她所愛的性命。
  
個人感情上,我不想相信這個假設。
  
 
  
就在我拼命地轉動腦袋推理之際,單人病房的門被推開。送餐來的中年女人看到我馬上尖叫了一聲,差點把送餐車都弄翻了。


  
我突然想起來,馬上把身後的『秀娟』按倒收在被子裏。
  
「這、這是我--」
  
「咳。」那歐巴桑嘴角帶笑地說,「黃嘉倫醫生跟我提起過了,我還以為是、嘻…開玩笑,怎知道原來真有這種療法。」
  
「他跟你說了甚麼?甚麼是『這種療法』?」
  
「沒…嘻…沒甚麼。」她匆忙地留下午餐就離開了,「再見了,『不死鳥』。嘻嘻…」
  
『不死鳥』?這白痴醫生到底用了怎樣的藉口,去跟其他人解釋我房中的充氣娃娃啊?
  
「對了,小夕。你可以把裏面的氣洩了嗎?這樣可以較易藏身。」
  


「把氣洩了?」
  
「就像你剛才把娃娃充氣般。現在把氣洩了吧。」
  
「我不懂得。」
  
「不會吧。」我拿起秀娟化了的小夕,找來找到都找不到那個用來充氣洩氣的栓子。我記得明明是在背脊的,但現在看來這娃娃的背部卻是一片光滑。
  
 
  
沒有充氣栓子的充氣娃娃?那剛才小夕是怎麼把它充氣的?
  
一個真人大小的娃娃,可以藏到哪裏去了?除了病床之外,根本沒有可以放置的地方。
  
那即是說,我非要日夜對著這個性愛道具不可了吧?想起以後每次護士檢查,歐巴桑送餐來時看到這娃娃的情景,就不禁覺得人生是絕望無救的。


  
絕望還未到盡頭呢。
  
「老~公~」小夕抓著我說,「你要去哪啊?」
  
「去洗手間。」
  
「我也要去。」
  
「殘存思念(充氣娃娃)也要小便?那…我去問歐巴桑要個盤子。你在這裏等著。」
  
「我不要小便!我要跟著老公!」
  
「你要我帶著個充氣娃娃在走廊上跑嗎?」
  


「我要跟著老公!」小夕像隻八爪魚般纏著我不放。
  
「好,那我不去了。」
  
「好耶!!」
  
「…」
  
「…」
  
「拜託,小夕!我實在憋得不行了。你就放過我讓我去洗手間吧?」
  
「我要和老公一起去洗手間!」
  
我想像著自己背著個充氣娃娃,在走廊裏跟鄰房病人親切地打招呼的情景。我實在受不了!
  
「別任性!給我乖乖坐著等!」我額頭突然閃出藍色的光。
  
「哼~」小夕躺在床上背著我生氣。我用被子蓋著她之後,就馬上跑去尿尿。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