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小男孩淒慘的哭聲,在空盪盪的體育館裏迴旋不散,聽得人既是心寒之餘,卻又悲從中來。
哈娜的母性本能被激發出來了。她掙脫開我的手,小跑到男孩跟前抱著他,不住說著安慰他的話。
「黃嘉倫,他…剛才在門外感應到的氣息,難道就是從他身上發出的?」
(…我也搞不懂。好像在大門打開的瞬間,氣息改變了。有部份的氣息被收歛起來了。)
「我好像有種直覺…感覺到這男孩的存在,跟這校園,甚至這兩天來所發生的怪事,都極不協調…我覺得,這殘存思念並不應該在這兒出現。」
(嗯,你的心念感應水平,已經跟得上我了。你的分析,正跟我所想的不謀而合。小弟,你試試繼續分析下去吧?)
「這男孩給我的感覺,跟我們剛才所超渡的好幾百個殘念,完全處在不同的程度。雖然從那些枉死的同學老師身上,也感受到一種想要得到解脫,想要被超渡的渴望…
但是,從這個男孩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比那幾百個老師同學加起來,還要強烈得多…
而且,除了枉死的無奈之外,還感覺到一種強大的悲傷…這男孩在生前到底遭遇了怎麼樣的災難?難道比校園裏這些腦漿被吃掉的老師同學們,死得還要淒慘百倍?
因為他內心的執著太過強大了,所以即使被我的『超渡之光』所照射,也無法解開他的心結嗎?」


 
(嗯,要是我們的感應沒錯的話,這應該是個非常古老,而且非常強大的殘存思念。恐怕是在生前遇上了大屠殺或大災難之類,受盡折磨而枉死的。
通常這一類型的死法,所產生出來的殘念,都屬於天道正念。按照對待眾生皆是平等的『終極天理』,是絕對會給這些枉死者,補償回生前所受的苦楚。
要超渡這種極其執著,自覺無辜的枉死者,不能夠單靠藍眼的超渡之光,恐怕要親自前往災場,替他把未了的心事確實做完了,方能拯救得了他們。
麻煩就是比較麻煩的了,但超渡這些無辜的死者,就等於是替天行道,順應天理。這種任務,對藍眼的修為是最有助益的。)
「但這不是很奇怪嗎?那即是說,這男孩並非死在校長或班導師手上的吧?那他幹嘛會突然出現在學校裏?還要正好出現在這亂到不行的時刻?他到底跟整個校園被結界封閉的事,和大群夜叉的來襲,又有何關係?」
(…不知道。如此難以區分敵我的殘念,我也是第一次遇上的。)
 
*****
 


哈娜似乎已被男孩的哭聲和可憐相貌給感染動容了,她在不斷地撫著男孩的頭顱,繼續溫柔地安撫著他。
「哥哥,這男孩好可憐。哈娜沒用,無論哈娜怎麼安慰,小男孩還是在哭~~」
「哈娜,這不是你的錯。他是個極之執著的古老殘念,跟他說與超渡無關的話,他是不會理你的。」
那男孩迅即抬起頭來,「姐姐,你們…是來幫助狗兒的嗎?」
 
「當然了!不管狗兒遇上甚麼困難,姐姐都會保護你,都會幫你的!所以啊…狗兒小弟弟是不需要再哭泣的了~~不用再害怕了啊…對嗎?哥哥?」
(小弟…試試從這男孩的嘴裏,套出他的來歷吧?)
「呃、狗兒小弟弟,你、你是從哪兒跑進這裏來的啊?你的爸爸媽媽呢?」
「那…狗兒的爸爸媽媽在哪兒啊?」哈娜以溫柔的聲線問道,「讓哥哥和姐姐把狗兒帶回爸爸媽媽身邊好嗎?」
「爸、爸爸和媽媽,他們…嗚~~」


「怎、怎麼啦?他們有危險嗎?難道…因為狗兒的父母陷入了險境,仍極之需要救援,所以狗兒雖已是死去之人,卻沒法放下這塵世因緣,超渡往生嗎?」
(小弟說話的口吻,開始像個和尚了啊。)
「還不是跟你學的?」
狗兒已哭得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只是不斷地重覆著「他們…他們…」其他甚麼話都說不出來。也許他是年紀太小了還未懂事,只知道父母需要幫助,卻無法準確描述出來吧。
「哥哥,我們先把狗兒帶回家裏,讓他休息一下,再帶他去找回爸爸媽媽,這樣好嗎?」
「呃…我想應該沒問題吧。讓狗兒先冷靜下來,再逗他說話吧。」
(喂!小弟!你想要拿這男孩怎麼樣了?)
「沒怎麼樣,只是想要把他帶到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再想辦法超渡他而已。」
(可以去哪兒?你忘了整個學校都被絕念結界封鎖,我們出不了去嗎?)
「可以從下水道走啊,我們不是從那兒闖進來的嗎?」我補充說,「總之,先把他帶出這妖氣森森的體育館外再算吧。把一個小孩子留在這種地方,並不是負責任的大人應該做的事情啊。
要是突然又出現一批餓鬼夜叉,搶著要把他吃進肚子裏,到時要邊保護著他邊戰鬥,那就麻煩得多了。」
(慢著!喂--)
哈娜也不管我們的對話了,逕自就拉著狗兒的小手,推開大門打算離開體育館。夜還未到盡頭,天際還是漆黑一片,空氣已漸漸帶著清晨時份的冰涼。兩旁的路燈仍在孤零零地照亮著直通往校園大門的道路。那條剛才讓我在哈娜以餓鬼夜叉的鮮血洗過的道路。
(讓我先把話說完!快叫停哈娜!)
校園外遍地慘綠的夜叉死狀,已完全映入了狗兒的眼裏。雖然校園內外都躺著不少人類的屍體,可是狗兒在意的,只是那些夜叉。


「姐姐…躺在地上的那些是…?」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