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阿陽生日的日子。

  八婆珍跟我約好要一起到旺角選購禮物,所以在吃過午飯後,我們便開車出發。雖然老闆還為上次的事生著氣,不過還好他沒有要我交出車匙,所以我仍可在私人時間,用公司的客貨車代步。

  說實話,這應該是這家公司唯一的可取之處了。

  我們隨便走到一家精品店裡,八婆珍便高興拿起不同的精品玩具把玩。她問我:「喂,車仔,阿陽平時鐘意啲咩架。」

  「唔知呀。求其買個公仔咪得囉。」



  「堂堂一個男人,點會鐘意公仔架。雖然我係好鐘意公仔。」她突然抱起一角的超巨型紫色西瓜波抱枕,一臉滿足的樣子。「話時話,呢個公仔,咁似紫色西瓜汁個icon既?」

  「係同一個公仔黎架。」

  「咁得意?」

  這時,一個店員走了過來,說這是店裡的人氣商品,很受女性歡迎云云,還不住游說我和八婆珍購買,我趕緊把她拉走,以免節外生枝。儘管八婆珍跟我說她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是找禮物,但她離去時,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

  「得啦……下次買個俾妳啦。」



  「真係?應承左架啦!」她笑了。

  「係妳人工到扣返。」

  「搞錯呀……」

  我們走了一家又一家的店,一起品評見到的飾物,走累了,我們就在公園休息,我有時逗一下她,她也有時跟我回嘴。

  如果是約會的話,應該也是這種感覺吧。我側眼看八婆珍,她一如以往的喝著紫色西瓜汁,綺麗的容顏不失純真,微風泛起,金黃色的髮絲隨之飄逸,使我看得入神,心跳也不自覺的加速。



  該死。我不會喜歡上她了吧。

  「喂,車仔。」她說。

  明明平時也是這樣叫喊我的名字,但此刻我卻莫名地緊張起來。

  「咩……咩事呀。」

  「頭先睇左咁耐,我就有幾件幾岩心水,我鐘意第三間舖果條銀製頸鍊,呀,第五間個卡片套都唔錯……」

  「駛乜咁煩呀。買間舖頭既現金券,等佢自己慢慢揀囉。」

  「唔得呀,車仔。咁樣好冇誠意架,咁亦都反映左,你對人地一啲都唔了解。佢係你best friend呀嘛,係唔係?咁你就更加應該知道人地鐘意咩。」

  要是他知道八婆珍那麼用心選禮物,他一定會開心死吧。但是,八婆珍的細心,讓我不禁嫉妒起阿陽。



  「係……」

  「嗯。不過我最鐘意,都係第七間賣既cuff link。襯哂佢既造型,而且又唔會太貴。」

  「妳話事啦。」

  「好,咁一於就買佢啦。」

  買了禮物後,天色也開始變黑,看了看手錶,原來不經不覺已經六點了。

  「車仔,你肚餓未?」

  「有少少啦。」



  肚子也不爭氣地「咕嚕」的叫了起來。

  「咦!果度聞落好香喎!」八婆珍拉住我的手走到一家小食店前,雙眼發光的看著一袋袋的雞蛋仔。「咩黎架?咁得意既。」

  「雞蛋仔黎架。」

  「不如試下啦?」

  我買了一底給她,她吃得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吃了一會後,八婆珍突然撕了一顆往我嘴裡塞,但是我卻推開了她的手。

  「我唔食架。」

  「真係唔食?好好食喎。」

  「係呀。」



  只要不是自己煮的食物,我都會覺得難以下嚥,因為我信不過其他人。這是我給自己訂下的底線。

  「咁好啦……」

  我們不發一言在路上走著。半晌後,八婆珍又一次打開了話匣子。

  「咁車仔,都差唔多夠鐘食飯啦喎。今晚食咩呀。」

  「返屋企煮。」

  「吓?」八婆珍睜著眼,擺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呢條街好多野食喎。點解我地唔係度食?」

  「總之我唔鐘意出街食啦。」



  「係咪因為冇錢?最多我請你啦?我上個月份糧仲有啲剩,應該……」

  「都話唔駛囉。妳依家住緊我屋企,所以要聽我話。」

  因為被觸及底線,所以語氣變得有點凌厲。我一意孤行地走向停車場取車,八婆珍只得緊隨我身後。就這樣我們開車回家,草草煮了個麵,吃完之後便準備出門。

  「車仔……」八婆珍。

  「點?」我換好了恤衫後,問。

  「一陣間,你會開車去佢果間bar?」

  「係呀。」

  「點解你要開車?」

  奇怪的問題。我愣了一下,才跟她說不懂她的意思。

  「坐地鐵或者巴士去蘭桂芳應該仲方便,而且今晚你飲酒,就唔應該開車啦?」

  「冇事。最多今晚我唔飲咁大。」

  「唔得呀……咁危險。」

  「咪生人唔生膽啦。」

  我開始不耐煩了,所以採取敷衍態度。

  她說:「記唔記得,我之前俾你開車撞死過架?」

  「妳依家咪又生勾勾企係度。」

  「點可以咁講架,車仔,如果出事,你會害左人一世架。到時,你點承擔責任?」

  酒駕是犯法,是絕對錯誤的行為,我清楚得很。

  但是,那又怎麼樣。

  因為這樣,我就要坐其他人的車嗎?司機?地鐵車長?那些傢伙可靠嗎?要是他們駕駛時出了意外,他們擔當得起我的損失嗎?

  我對八婆珍冷冷一笑,然後徐徐說道:「我屋企人出左事果陣,又有邊個補償返我?」  

  八婆珍好像有話要說,但是,我馬上打斷了她的發言。

  「唔好問。我唔會坐人開既車。」

  「車仔……」

  你說我仍籠罩於昔日的陰影嗎。是的。我知道。說是病態也不為過吧。但是,我不覺得有問題。我的生命,必需由我一個人主宰,這條底線,我一直也遵守著。

  「行啦,八婆珍。阿陽佢地仲等緊我地。」

  我現在擺出的臉,絕對不是赴約派對時應有的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