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妖狐再現

一進林間,藍傲就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只見林裡煙霧迷漫,呻吟聲時斷時續,氣氛陰森得如墜鬼域。藍傲暗中提氣,一路警剔以防不測,他走了不久即走到林中深處,正當藍傲心裡預料看到一幕幕驚心動魄的場面,但映入眼簾卻是一間小木屋,一間普通的林中小屋。
 
要說普通,這小木屋也真夠普通,像是普通農民以柴木草草搭建而成,並無窗櫺,只聽見屋內傳出陣陣呻吟聲,陰森可怕,藍傲生怕白龍自行衝開穴道,當下不敢怠慢,立即大步跨進木屋內,暗暗運勁,擺出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姿態,但屋中情景卻教藍傲看得呆了。
 
屋內甚麼傢俱也沒有,空間只有數十步之遙,屋中央坐着一人,這個人與其說是坐着,倒不如說是給釘在地上,因為他的一雙手,交疊着給一柄赤色長刀釘在地上,只見這人蓬頭遮面, 身穿破爛衣裳,雙腳遭荊棘纏着,全身傷口大小數十處,有些傷口經已腐爛,令全屋瀰漫惡臭,只見那人不斷呻吟,明顯已給囚在這木屋中很久。
 
正當藍傲心中盤算着,身後突然有人說:「小子不錯,那是甚麼妖法,竟然可以連我也給騙了?」藍傲不用回頭,已知來的是白龍。
 




「哈哈,白龍前輩果然了得,這麼快就衝破穴道,小子甘拜下風。這人想必是赤狂前輩,想不到一生輕狂的赤狂柳元霸,落得如此下場,真叫人唏噓。」
 
那人一聽「柳元霸」三字,立即全身一震,口中嗬嗬作響,白龍見狀即大聲喝道:「小子,死吧!」旋身飄至藍傲身旁以白龍扇重手出擊,明顯這次白龍出了全力,只見扇帶着勁風疾撲藍傲,藍傲立即應風而倒。
 
見藍傲倒下,白龍木無表情,只張開白龍扇,奇怪是扇上甚麼圖案也沒有,只是一張白紙扇,白龍提着扇向下一扇,像是向藍傲扇風一樣,藍傲將倒在地上之際,突然整個人像炮彈一樣彈前,向屋中那「赤狂」疾衝。「啾」,白龍扇風過處,整塊地板竟給扇出一條巨痕,眼看藍傲幾已觸及「赤狂」,他突然感到一股怪力牽扯着他,令他身不由己整個給扯向白龍,藍傲心想:「白龍扇法,名不虛傳。」藍傲知避無可避,立即深吸一口氣,沉身舉起單手,五指伸出,作刀狀,向白龍扇重劈而下,「嗙!」一聲巨響,白龍佇立在原地,惟藍傲卻給轟得飛身而退,嘩地一口鮮血狂吐而出,只見血液於半空飛濺,白龍見狀大驚叫道:「不好!」竟和身撲向藍傲跟赤狂之間,意圖以身遮擋藍傲的血,終究還是遲了一步,藍傲整口血已噴在赤狂身上,白龍見狀,那醜到極點的面孔登時全扭曲在一起,顯然害怕到了極點,竟呆立當場不知所措。只見剛剛還在呻吟的赤狂卻突然靜下,鮮血濺在其破衣上,令其衣裳泛起赤紅,那人突然像說悄悄話的低聲說:「哈哈!白龍,你始終都功虧一簣。」赤狂突然抬頭,只見其雙目赤紅,形同妖魅,整個人突然掙脫枷鎖疾衝白龍,白龍大驚下,下意識飛出白龍扇直射那人左目,只聽「噗」一聲,白龍扇直插進赤狂眼中,直沒至扇末,並穿後腦而出,而赤狂則毫無感覺,繼續衝向白龍,只見赤影一閃,赤狂已跌坐屋中一角,白龍則站在原地仍猶有餘悸,驀地看見了藍傲,正要罵那小子幾句,卻見藍傲面如死灰,望着白龍驚詫不已,緩緩舉起手指着白龍顫聲道:「你……」
 
白龍突然感到喉頭一陣清涼感,他很想問藍傲為甚麼而驚訝,但發覺自己竟出不了聲,只感到喉頭發出「嗗咕…嗗咕」聲響,他下意識以手緊抓着喉頭,感到濕漉漉一大片,大量液體於喉頭湧出,白龍望着藍傲,像意識到什麼,他很想笑,但已笑不出來,「媽的,竟給咬走了喉頭?」當這念頭閃進白龍腦中,他已眼前一黑,整個人跌在地上。
 
剎那間,整間木屋的生機好像已給掏空,寂靜之中,只餘下藍傲沉甸甸的呼吸聲。隔了很久,他才叫道:「白龍前輩,你……」
 




「真感謝你,小鬼!哈哈!」回答藍傲卻不是跌死地上的白龍,而是那生死不知的「赤狂」。藍傲至此才定睛看看那咬走白龍喉頭的狂人,只見原本被大刀扎在地上的雙手仍然在地上,纏着荊棘的雙腿亦同樣在原地,只是它們均已脫離了主人,那人為了撲咬白龍,竟以巨力自行扯斷四肢!可是,那人四肢斷處並無血液湧出,感覺形同乾肉一樣,藍傲看了看那人,發現那人不知用那種力量,僅憑身軀竟能端坐起來,餘下一目赤光閃閃。
 
那人說:「幹得好呀,小鬼,天意,天意,這才是天意,哈哈,天意要你助我殺掉白龍,以重掌天下,哈哈哈哈!天下再無人可阻我!哈哈哈哈!」聲聲震耳欲聾。
 
看見藍傲不解的模樣,那人似乎很是滿意說:「小鬼,反正你已跟一具屍體無甚分別,也好向你說明前因後果,你看見的雖然是赤狂的身體,但實際上,我正是當日的萬妖之王九尾狐,哈哈哈哈!當日皇廷一戰,赤狂白龍兩人聯手亦非我之敵,給我殺得焦頭爛額,那赤小鬼千辛萬苦,尋找『天意』,希望借『天意』之力來斬殺我,當那赤小鬼重出江湖,挾雷霆萬鈞之勢直撲皇廷,我幾也以為赤小鬼已奪『天意』,讓我千方百計迴避跟他一決高下,到了避無可避,當日皇廷之內再戰,與赤小鬼再度交鋒才知給騙了,赤小鬼根本找不到『天意』,只不知從那處學得以殺性提高戰力的法門,故此他一路上見人就殺,以提高戰力跟我一決高下。哼!我當時那裡知道?在不知就裡的情況下,我只好處處顧忌,以防給他兵器斬中,一路與他遊鬥。在關鍵之時,卻着了他們道兒,原來自皇廷戰敗後,白龍忍辱負重,竟把我也瞞過,一直埋伏於皇廷之中,他窺準時機,以白龍扇重擊我,令我身法緩了一緩,給赤狂抓到時機,以狂焰刀法全力將我重創,傷重之餘我雖然奮力還撃,令他們兩人也好不了多少,最後我為免兩敗俱傷,便脫掉皮囊,以真身逃去,誰料到,白龍不知在那裡學到了一種封印妖魔的法術,竟自毀聲帶,以飲血刀配以真言將我真身封在赤狂身上,再將我運來此處,釘在屋內,就這樣過了五十年,他媽的,如非你的鮮血破掉封印,我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重見生天,哈哈哈哈!但你不用自責,其實赤狂已給我於體內不斷衝擊其精神,早已狀如瘋子,白龍見着老友如此,亦是雖生猶死,這五十年他們也是在此受苦,所以你是幫了他們呀!哈哈哈哈!血!我要血呀!」
 
只見赤狂斷肢處忽然生出了尾巴,令赤狂整個人飄了起來,九尾狐竟於此地重臨天下!
 
藍傲聽畢九尾狐的自說自話,不禁皺起眉頭,一來是因為自己連累了兩位前輩,令他們前功盡廢,二來卻是天意的線索又斷,令他不禁沮喪起來。就在九尾狐快要衝向他之時,他突然跳到赤狂斷手處,迅速拔出釘着雙手的飲血刀,九尾狐怒吼:「燈蛾撲火!」
 




只見藍傲大喝一聲,整個身子周圍罩起陣陣藍光,並於腰間拿出一粒藍色晶石,藍傲小心翼翼以晶石劃過飲血刀刀刃,整把刀立時泛出耀目藍光,「咦?這……這是破魔之石?小子竟有此異寶?」九尾狐氣焰稍減,赤目緊盯着飲血刀,藍傲突然將飲血刀脫手飛出,疾射向九尾狐,九尾狐即飛身而起,閃身避過飲血刀,正要返身撲向藍傲,突然感到胸中一痛,「箭?」 只見胸口已釘上一支羽箭,他想不到自己重生之際竟處處失利,不禁怒吼:「媽的,一支箭妄想制我!」
 
藍傲搖了搖頭答:「不,是四十九支。」只見釘在妖狐身上的羽箭箭尾爆開射出數十小點,像有生命的分插進妖狐身上,把他釘在木屋牆上,「㗅!」九尾狐頓時動彈不得,藍傲趁機疾衝過去,取出插在另一側牆上的飲血刀,於妖狐前方旋身自舞一圈,刀光一閃,飲血刀輕輕劃過九尾狐頸項,妖狐頭顱即跌滾地上。
 
藍傲提腳踏着妖狐頭顱說:「妖狐,就算得不到『天意』,你也注定今日之敗。」
 
妖狐大吼:「我不會敗!」
 
藍傲說:「你敗因有三,一,你於皇廷之戰中受重創後即受困數十年,元氣根本未復,剛剛破掉封印撲殺白龍,早已令你元氣傷上加傷,如你全力逃走,我或許攔你不住,但你妄動殺機要殺我,就是自取其辱。其二,於這數十年間,妖魔橫行,雙方早已交戰日久,對付你們的方式早已了然於胸,我身上的破魔石和法令箭就是家師跟我特別為對付你們而設,要對付你更加手到拿來。最後,亦是你犯上最重要的一個錯誤。」
 
妖狐問:「是什麼」」
 
藍傲笑了一笑說:「就是你遇到的是我。」
 
妖狐實在想不到自己給這不知在那裡鑽出來的小鬼弄得一敗塗地,不禁大叫:「媽的!我不服!我不服呀!小子,你到底是誰?」




 
藍傲冷笑說:「一日未取得『天意』得報大仇,我仍只是這亂世中的復仇者。妖狐,這數十年,世界已大大不同,當年赤狂白龍兩位前輩將你封印,確令人世間出現短暫太平,但不久各地妖魔又重現世間再起波瀾,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現在妖魔比你只有更奸更毒,更擅於化身成人,玩弄人心,即使你重出生天,已再非你的天下。」
 
「小子,你的大仇到底是什麼?你放了我,我或許能助你一臂之力。」
 
「助?即使是你全盛時期,恐怕你在他手底也走不過數十招。他非妖非魔,他是一個出賣靈魂的人,他是非人非妖的畜牲,他是比妖魔更惡毒的東西。現在,我們只稱他為非人者。」
 
「甚麼?是出賣靈魂成妖的雜種?雜種有何可怕?他們只是逃避人世的敗者。」
 
「你既是妖魔,當知道被尊為妖魔之神的三位『尊者』。」
 
「三大尊者???」
 
「自非人者橫行於世後,他殺人亦殺妖,傳說中三大尊者為此曾與其一戰,希望能殺敗這非人非妖的怪物,但結果,三大尊者現已兩個給失滅一個卻失去蹤影……」
 




「什麼?荒唐!三大尊者竟會敗?那有可能?如果這是事實,那非人者的力量已無敵於天下了,那即使你能取得那不知有沒有的『天意』,又有何用……」
 
「這就是我的道,我的天意。再見了,九尾狐。」藍傲腳一發力,將赤狂頭顱踏碎,然後藍傲再將破魔石塞進那破爛的頭顱內,整具屍體立即化成塵埃。藍傲拾起飲血刀和玉龍扇,推開木屋大門,再出林外,只見明月還掛於漆黑天上,林外還是一片寧靜。
 
「追風」看見主人,長嘶一聲,前蹄躍起,似欣喜看見主人平安出林。「小畜生,剛剛怕得不願進林,將我丟下,現在又故作親近,對着你真不知是怒是喜。」口中嘀咕,手卻輕柔撫摸馬頸。
 
「唉!葬天林也沒有『天意』蹤影,線索又斷了,天大地大究竟何去何從?」望着明月,藍傲不禁出神。心中默念九尾的說話:「得到『天意』,恐怕也難以與其一戰…爹、娘、妹子、還有我家上下數十人,到底何年何日我才能得報大仇?唉!」想着想着,隨即躍上馬背,策馬向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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