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林中惡鬥】 

藍傲出了城門,心中不知怎地也有點依依不捨,想起顏彩衣一顰一笑,像仙子一樣的模樣,想着不禁痴了,沿路走着,回頭再也看不到望海城,正盤算着下一步要到哪處,突然一聲慘號劃破寧靜的夜空,藍傲心底暗道:「是名女子。」心念一轉,即馳馬奔至慘號聲處,定睛一看,登時看傻了眼,只見黑壓壓數十人,正團團圍着一人,這人身長近七尺,比刀奴還要高,方面大眼,鼻大口闊,身上只穿一件尋常布衣,破破爛爛,雖然混身是傷,但周身肌肉宛若精鋼,千錘百鍊,被圍困雙目卻炯炯有神,遠處看去十足一員上陣殺敵的大將。
 
只聽人群裡一人喊道:「臭小子,這事與你何干呢?快快讓開吧!這群女人小孩又不是你家人,何必趕這趟混水?」這一說明,藍傲才發現那壯漢身後有三名女子及四名小孩,地上更有兩名女子的屍首,必定是剛才為眾人所害,只見她們身上衣衫破爛,顯然死前更受眾人凌辱,只聽那壯漢答:「媽的,你這班臭王八在欺凌弱小, 我就是看不過眼。」
 
眾人中另一人道:「兄台,你知否這班人是誰?」
 
那壯漢答:「不知道。」
 




那人再說:「哈哈,兄台真是不知者不罪,這班人乃皇廷欽犯苗正的家眷,苗正身為皇廷命官,竟敢於皇廷上出言侮辱皇上,罪犯滔天,早已給即場斬首,皇上下令,苗正家眷一概誅滅,你護着的正是苗正的家眷。救走欽犯妻女,你也不怕被牽連?」
 
那壯漢回頭看了看那些女子及小孩,嘆了口氣道:「對呀,泛不着被牽連。」然後急步走上前,看着剛剛說話那人一字一句道:「因為牽連的不是我,而是你們!」一拳就打在那人臉上,只見那人的臉應拳爆開,腦漿拼裂,足見這拳拳勁何等厲害,人群見那壯漢這等神勇,一時間亂作一團。
 
突然人群中一人發號司令道:「這人早已傷重,我們全力攻殺那些女子及小孩,看他如何應對。」
 
眾人聞言立即如狼似虎的衝向那些女子及小孩,唬得她們哭着大叫救命,那壯漢亦看得雙眼欲裂,立即旋風般衝向眾人,想要阻止那些弱小受襲,只見他起手間肢體横飛,明顯外家修為極高,奈何寡不敵眾,恐怕難以保護那七名弱小安全,眼看七人將被群賊虐殺,突然群賊間傳出連串慘叫,為首數名賊人一些頭給砍了,一些手給斷了,一些腿給切去,一時群賊給嚇得不敢前進,那壯漢定睛一看,只見一藍衣青年持刀傲然欄在眾人之前,那壯漢見這人面目俊秀,一臉傲氣,不禁問:「你…是誰?」
 
藍傲反問:「重要嗎?」
 




那壯漢呆一呆,然後豪氣大笑道:「對!並不重要!」即轉頭向群賊大喊:「納命來吧!」
 
有了藍傲作後盾,那壯漢更是如虎添翼,走進這數十人間,如虎入羊群,頃刻間,便殺得群賊僅餘七人。剛才發號司令那人也給嚇得面無血色,只見那壯漢笑道:「他媽的,殺得老子連飲奶的力都耗盡,你們這幫混蛋終於給我連根拔起!痛快!哈哈!痛快!」
 
發號司令那人道:「你們…到…底…是誰?」說完後,他身邊六人已給那壯漢揮拳打碎,那壯漢道:「我也不認識他呢!至於本大爺,就是人稱神拳無敵震九州的鐵正男。哈哈!能死在本大爺手裡,你們也算不枉。」
 
發號司令那人道:「鐵大爺,請你三思,為了那幾個賤種,犯不着觸怒皇廷呀!你知道,皇廷一怒下會派甚麼人物出來嗎?你是萬萬惹不起……」那人話說到一半,一張面已給鐵正男一拳打得凹了下去,只見鐵正男向着藍傲問道:「為什麼你要出手相助?」
 
的確,若非藍傲挺身而出護着七人,鐵正男在有所顧忌下必形勢凶險,故此鐵正男有此一問。藍傲卻伸了個懶腰,再問:「重要嗎?」
 




鐵正男一愕,然後哈哈大笑道:「對,不重要,你這小子真有意思。大爺就將他們交給你了,後會有期!」說畢竟掉頭邁步就走,藍傲呆了一呆,忙展開輕功到他面前截道:「你怎能拋下這重責給我?我只助拳,卻不會照顧他們呀!」
 
那鐵正男卻模仿藍傲,伸了個懶腰後答:「助人助到底,送佛送到西,本大爺平生最怕小孩,一見就要倒楣,所以本大爺只好趕快溜之大吉。」然後哈哈大笑,再準備邁步離開,氣得藍傲頭頂冒煙,正要說話,突然兩人一同感到身後傳來一股異樣的壓迫感,兩人轉身一看,發現一頭戴竹笠的人影正站在那七名弱小身邊,猶如鬼魅,兩人定睛一看,只見這竹笠人身穿黑色錦衣,黑色長靴,手中拿着一支煙桿,正油然在抽煙,那人冷冷道:「苗正為皇廷封的田產大臣,因看不過眼皇族人胡亂圈地,侵佔民產,於是上告皇上,希望求皇上定奪,卻不料皇上自己也包庇皇族中人,竟即判他們無罪,氣得苗正當廷大罵皇上,他做是做對,罵是罵對,但可惜他的身份不對,所以只有死了,還累及他的家人!唉!這又何苦?」
 
說畢,突然隨手以煙桿向一名幼童揮去,手法快速絕倫,藍鐵二人見狀大駭,鐵反應極快,一見他揮桿即急衝而出,隔空一拳向那人擊去,人未至,拳風已至,那人給拳風轟得飛退丈餘,但終是遲了一步,那根煙桿已插在那幼童頭中,只見那幼童還來不及慘叫,身子抽搐一抖已倒地而亡,其餘六名家人見親人被害,均嚇得呆若木雞,藍傲更是悲憤莫名。
 
鐵正男見幼童死狀甚慘,雙目赤紅,手上拳頭已緊握得「啪啪」作響,只向藍傲拋下一句:「你護着他們!」然後大吼一聲,和身撲向那人,那人給鐵正男拳風擊退後,微微抬頭,看了看這混身破爛的壯漢,讚道:「姓鐵的,拳法不錯。」
 
眾人這才看清楚這冷血殺手的長相,只見竹笠下這人相貌嚇人,一張臉白得像紙,五官均小得不成比例,惟獨雙眼卻像銅鈴般大,但滿佈紅絲,臉正中有一條極深刀疤,遠遠望去,像是追命惡鬼,極為嚇人,餘下苗正家眷看見那人長相,即驚慌得大叫起來,鐵正男看見那人長相,猛地想起一人,冷笑道:「想不到追殺幼弱婦孺也要紅眼睛聶傷出動。」
 
那聶傷一呆,然後道:「好傢伙,見識倒好,可惜,今日卻是你的死期。」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這聶傷已到了鐵正男身後,鐵正男與他相距達十餘丈,這聶傷能於一恍眼間到了鐵的身後,可見其身法之快,只見他一隻手正舉高向鐵後頸斬去, 藍傲即叫道:「小心!」鐵正男聽到警示,顧不了那麼多,即俯身向前滾,狼狽避過手刀,只聽那聶傷呶起嘴「啐」一聲,明顯不滿藍傲多事,藍傲眼前已突然多了三口小針,藍傲正欲伸身去接,驀地聽見鐵正男大喝:「針有毒!」藍傲聞言即縮手,然後上身拗腰向後,僅僅避開那數口小針,「噗噗噗」三聲,數口小針已釘在一大樹上,只見那大樹樹幹迅即黑了一大片,可見毒力甚猛,若剛才以手去接,恐怕現在已給劇毒攻心。
 
聶傷見自己兩擊皆空,「啐」 了一聲,即閃身到鐵正男翻身處,向他一掌推去,鐵正男剛定住身子,突見一掌已到,只得勉強運勁擊出一拳,拳掌相交,那聶傷即運掌為爪,抓住鐵正男拳頭往後順勢一帶,鐵正男即給他帶得向前仆倒,聶傷另一隻手,已一掌向鐵後心印去,鐵正男知道,這一掌要是給印中,自己縱不死也得重傷,眼看聶傷的掌要印在鐵正男後心,突然兩隻手指伸出點在聶傷掌心,「噗」一聲,聶傷向後急退,然後定住身形,訝然向出指的藍傲道:「驚神指?你是白門中人?」




 
藍傲挺身答:「別太快下定論!」
 
他即疾衝向聶傷,兩人往來迅速交手十餘招,聶傷突然翻身上樹,俯視藍傲道:「小子,你失誤了,剛才你連換十種不同門派招式,雖然可見你博學,但也說明你並非白門中人,要是白門中人,我也顧忌幾分,現在我就再無顧慮了。」
 
藍傲笑道:「我就是要你再無顧慮,免得你死不瞑目!」「嗆」,清音入雲,飲血刀已握在手中,一片紅芒照得聶傷臉上大紅,聶傷駭然道:「飲血刀?赤狂是你什麼人?」
 
藍傲就在他分神間,一刀劈向這冷血殺手,眼看要把這血手一刀兩斷,那料聶傷竟徒手將刀刃抓着,藍傲正要催勁震開這殺手,突然手腕一痛,整柄飲血刀竟給對方奪去。藍傲出關以來,雖然見過不少成名高手,但這樣給人一招間奪去兵刃卻從未試過,看見手腕紅了一片,這才醒悟對方徒手抓着他刀刃時,另一隻手已迅速點中他手腕脈門,令他乏力脫手,對方手法之快,實是平生罕見。
 
只見聶傷正撫刀喃喃道:「確是飲血刀…赤狂終於出來了!哈哈!」竟陰森森笑了起來,「小子,赤狂呢?『天意』在哪?」藍傲知道眼前這傢伙功力極高,即收斂心神,運功聚勁,混身罩着藍光,聶傷看見不禁問:「這是什麼功夫?」
 
藍傲平靜答:「使我得以出關的功夫,『真武六訣』,第一訣,斬電。」只見藍光一閃,角色換轉,這次聶傷突然感到手腕一麻,飲血刀已給藍光掠走。再看藍傲,已手執飲血刀回到原處,聶傷微一錯愕,然後陰笑道:「嘻嘻,好一記斬電,的確比閃電還快,想不到你這小子真有點棘手。」突然於腰際取出一對赤紅手套,緩緩戴上,鐵正男見狀即道:「血手套?」
 
聶傷答:「對,這對血手已很久沒有用到,正好以你們的鮮血替我洗滌一下。」戴上血手套後,這殺手的一雙手彷彿染滿鮮血,人卻靜靜站着,一雙紅眼定睛看着藍傲手上的飲血刀,另一邊廂,藍傲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他感到套上血手套的聶傷像已換了一個人,若戴上手套前的聶傷是一名冷血殺手,那戴上手套後的聶傷卻是一頭惡魔,藍傲未發招,背上已冒了不少冷汗,他忙收斂心神,舉起飲血刀,勁運全身,「斬電!」鐵正男心中暗道。只見藍光直奔聶傷,突然聶傷以雙手向藍光憑空不住劃圈,竟捲起一道紅色旋風將藍光捲着,藍傲身形乍現,聶傷大喝一聲:「破!」竟雙掌向旋風中的藍傲印去,藍傲見狀即拿起飲血刀擋去,那知這雙血手毫不懼怕飲血刀,竟雙掌印在刀刃上,只聽「嘭」一聲,藍傲即如斷線風箏般飛退,直到丈外方能站住身子,卻哇一口血箭直噴而出。
 




「好,已很久沒有人能硬拼血手印而不死,罷手吧!」聶傷道。
 
藍傲傲然一笑,然後說:「第二訣,飛花。」突然一掌擊在樹幹,震得漫天落葉,然後藍傲舉起飲血刀飛舞,就像拿着刀在跳舞一樣,刀舞。漫天落葉隨舞而飛,只見藍傲突然停下身子,然後運勁揮刀向聶傷隔空劈去,漫天落葉即隨刀勁疾飛聶傷,落葉宛若漫天暗器破空而出,惟聶傷面對這如雨一樣的暗器卻冷然無懼,一雙掌竟重擊在地上,「啵」一聲重響,震得塵土飛揚,全數飛葉給震散勁道,悉數掉在地上,聶傷冷笑道:「雕蟲小技。」正要再譏諷幾句,突然後心感到一股巨大壓力, 聶傷即返身雙掌平推而出,「呯!」拳掌一交,只見一人給聶傷震得飛退,明顯給血手印震傷,聶傷也給對方一拳震得五內翻騰,心裡明白:「對呀!還有個姓鐵的。」來人正是鐵正男。
 
原來鐵正男看着兩人較勁,雖然藍傲奇招迭出,但他看出聶傷明顯技勝一籌,長久下去,難保藍傲不敗,故此,鐵正男即乘兩人惡鬥間,出招偷襲,希望能除此大惡, 卻不料這血手功力高絕,竟能絕地抽身還擊,他自問已全力出擊,但竟也給震得吐血而退,可見這廝功力之高。聶傷正要運勁平復體內亂勁,突然驚覺已有一尖物觸及後心,也不枉這血手成名極久,於這境地竟然能運勁全身挪起,飲血刀即「噗」一聲劃過他背部,血灑滿地,聶傷慘叫一聲,竟疾退沒入林間,只聽他的聲音遠遠傳來:「這個仇,我一定十倍奉還!」
 
藍傲這才跌坐在地上,大口氣喘着,原來剛才與血手印隔刀一拼,已給震得重傷,若非鐵正男適時相助,恐怕現在他已給殺敗,他此時才了解師傅所說,江湖風波惡,自己道行真的還差很遠。回頭一看,見鐵正男正拭着口邊鮮血,不禁道:「你不要緊吧?」
 
鐵正男哈哈大笑道:「小傷,幸好你在,否則我準是跟那小孩一同下地府去了,到時只好跟閻王鬥鬥!」
 
「那聶傷是什麼人?」
 
「小子武功不錯,見識倒壞得很,那王八羔子是皇廷有名的殺手,隸屬皇廷殺手樓,乃樓中高手,殺手樓乃一極神秘的殺手組織,專門替皇族幹些見不得光的事,其樓主正是皇御八龍之一,人稱冥君的冷無言。」
 
藍傲「哦」了一聲,問:「我們已得罪了皇廷,那餘下六人看來要好好安頓了。」




 
鐵正男問:「你有什麼好主意?」
 
藍傲沉吟說:「要逃過皇廷追捕,恐怕只有逃出關外……」
 
鐵正男道:「這處到關外有好一段距離,只怕我們未到關外,已給殺手樓好手追擊。」思考間,鐵正男一躍起來,哈哈大笑道:「有了,我們出海去!」
 
藍傲問:「出海?」
 
「我真糊塗,竟忘了我來東海的目的,要數天下有誰不懼皇廷,他必是第一人。」
 
藍傲奇道:「誰?」
 
「飛雲寨寨主,轟雷 – 雷飛。」
 




藍傲訝然道:「你識得雷飛?」
 
「不認識。」
 
「那你憑什麼要他幫忙?」
 
鐵正男道:「因為我將會為他帶來一個他期盼已久的消息。」
 
「是什麼?」
 
鐵正男一字一句道:「非人者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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