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小村投宿】

兩人押着艾超一直走到破曉,已到了下山的半途,早已沒有四海盟的蹤影,朱鈴兒看着藍傲臉上身上無處不是傷,有些地方更在滲着血,知道他痛極,只是在死命忍着痛楚,不禁說:「不如歇一會兒吧!」
 
藍傲只搖了搖頭道:「下了山才歇吧!」
 
朱鈴兒道:「還是歇一會兒吧!你不是說到了南方要事事小心嗎?我們這麼疲累,到了山下若遇上甚麼險阻恐怕也無力應對。」
 
艾超忙道:「對呀!對呀!少俠女俠,就歇一會吧!」
 




藍傲皺眉道:「你給我住嘴!」
 
朱鈴兒見勸他不了,即佯怒道:「這麼走下去,累也給累死了!本小姐不走了,那邊不是有個洞口嗎?你要走就自個兒走吧!本小姐可要歇歇!」當下也不理藍傲,自個兒向洞口走去。
 
事實上,藍傲也實在有夠累了,只是靠精神力堅持着,看着朱鈴兒轉身入洞,不禁嘆了口氣,當下一腳踹在艾超身上喝道:「走!進洞吧!」
 
艾超無辜吃了一腳,心下嘀咕:「你們自家耍花槍,幹麼找我出氣?」
 
把追風繫在洞口,兩人也進了洞,藍傲見這洞也不太大,只有百餘呎左右大小,只見朱鈴兒已大刺刺坐在洞中,正拿出包袱中的乾糧,然後一把拋給藍傲道:「來!吃吧!」
 




藍傲雖然累極,但對艾超的警戒並沒有鬆懈,只伸手接過乾糧,一邊吃,另一隻手卻還是拿着飲血刀扺着艾超頸項。事實上,艾超斷手處還在痛,他即苦笑說:「少俠,你就先歇歇吧!你看看我?那裡還有氣力跟伙們鬥呢?」
 
朱鈴兒也說:「對呀!你先歇息吧!這混蛋,哼!他非我敵手呢!」
 
藍傲突然哈哈大笑道:「好豬兒,說得倒是威風,我自己可是騙得人太多了,我可最會小心,亦因為這樣我才能在這混沌江湖上活下去,這艾超本就是棘手得很的人物,這次上當一是小看我武功不濟,二是貪圖妳朱家絕學,才一時不察為我所承,若給了他反撲的機會,我們可是死無葬身之地了!這樣不智的行為,我藍傲可萬萬不敢做的。」
 
朱鈴兒給說得紅了臉,不禁道:「那怎麼辦?真的帶着他到南方嗎?」
 
藍傲看到地上一些東西,突然沉思起來,忽然道:「這裡正好!」
 




艾超聽見可吃了一驚:「少俠,你莫不是想……我……不會……放過我吧!」
 
藍傲冷笑道:「艾超,我不會殺你的,要活命就靠你自己了!」說畢手上一揮,艾超登時雙目一黑,他只感到眼裡不斷有液體流出,然後才感到那劇烈的刺痛,不禁大聲叫道:「嘩嘩嘩……我的眼……我的眼……」只見他以餘下的左手在亂揮,洞裡迴盪着他那撕心裂肺的慘叫。
 
朱鈴兒想不到藍傲說動手就動手,看見艾超雙目已毀,倒有些不忍,不禁站了起來說:「你怎麼?」
 
那料藍傲一毀了艾超雙目,已一把奔來抓住朱鈴兒的手就往洞外奔,朱鈴兒不明所以,藍傲已割斷追風的繫繩,翻身上馬對她說:「來!快走,遲了就走不了!」
 
朱鈴兒見一向謹慎的藍傲臉上大急,竟選擇在下山途上策馬,一邊上馬一邊問:「怎麼了?你內急嗎?」
 
藍傲聽她還在說笑,不禁嘆道:「妳這人……妳回頭看就明白了!」
 
朱鈴兒回頭一看,只見艾超於洞中嚎啕大叫,洞中突然響起一些如動物一樣的怪叫,只見數條像人像獸的影子忽然在洞裡出現,向艾超撲去,一時間鮮血四濺,只見艾超拼了命的在揮手抵抗,朱鈴兒那裡看過這麼慘烈的場面,不禁打了個冷顫,抱着藍傲的手也緊了一緊,兩人策馬直奔,依仗追風神駿,竟一直奔到了出谷的谷口,這時旭日已高高掛在頭上,藍傲一到谷口,已支持不住翻身跌倒,幸好朱鈴兒正好抱着他,否則一交跌下去可不是鬧着玩。
 
朱鈴兒扶着藍傲下馬坐下,即關切問:「你怎樣了?」




 
藍傲苦笑道:「到……到這裡應該……安全了……嗄嗄……」
 
朱鈴兒問:「剛才是怎麼回事?」
 
藍傲看着朱鈴兒,沒好氣道:「還不是妳朱大小姐選的好地方?那洞穴可是妖魔的巢穴呀!」
 
朱鈴兒一怔,不禁奇道:「什麼?」
 
藍傲喘着氣道:「我原本也沒有發覺,只是突然看見洞中地上有些人骨,突然心生警兆,我這人沒甚長處,就是對妖魔的感應極敏銳,我們給追兵已弄得有夠累了,可不想再給妖魔纏着,於是我便弄瞎了那惡賊雙眼,一來鮮血,二來叫聲,即引妖魔襲擊那惡賊,我們才可趁機而走,否則……恐怕我們已……唉!那惡賊能不能生還,倒要靠他自己了。」
 
朱鈴兒想起剛才所見,不禁心底泛起一陣寒意,藍傲看着她,不禁問:「妳是第一次看見妖魔?」
 
朱鈴兒一張俏臉也白了起來,只看着藍傲點了點頭。藍傲看着她,見她美不勝收的臉龐,不禁苦笑道:「到了南方,要遇着的機會可多着呢!只是現在……」
 




朱鈴兒忙問:「現在怎麼樣?」
 
藍傲深深吸了口氣,眼神看着遠方,堅定不移道:「當然是找個地方,洗個澡,食一頓好的了!」
 
朱鈴兒看着他,不禁噗哧笑了起來,拍掌笑道:「贊成!但你可要把銀鈴還給我。」
 
兩人邊歇息邊到處尋找小鎮的蹤跡,終於給他們在十里外找到了一名叫「廬山鎮」的小鎮,說是小鎮這裡也真是有夠小了,只有大概十餘戶人,也可能是南方久處戰亂,鎮上的人都像很害怕看見陌生人,他們一看見兩人,便趕緊走避,有些更緊閉門戶,兩人到處叩門,倒沒有一戶願意應門,藍傲心想:「這樣可不是辦法,再不休息養神,我們可要大病一場。」
 
突然聽見遠處有人吟道:「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
 
兩人張頭一看,看見一莊稼模樣的老翁,拿着鋤頭,背着一竹籮正慢慢走來,藍傲見機不可失,忙走到老翁身前,抱拳道:「老丈人好!」
 
那老翁倒給他嚇了一跳,一雙老眼在藍傲身上打量,藍傲見這老翁年已逾六十,滿頭白髮只草草向後束,臉上皺紋多不勝數,而且滿臉泥污,一身布衣已破洞處處,明顯生活並不富裕,但一張臉上輕鬆快活,藍傲見老翁沒有答應,再叫了一聲:「老丈人好!」
 
那老翁突然呵呵笑道:「唏!小兄弟!我聽得到,老夫雖然年老,但一雙耳還是聽得到的。」




 
藍傲笑了一笑道:「老丈人,你是住在這裡的嗎?」
 
那老翁笑道:「當然了,要不然,老夫還住在那裡呢?」
 
藍傲也不介意,只問:「老丈人,我們師兄弟乃外地人,趕了多日路才到這小鎮,早已疲憊不堪,可否請老丈人行個方便,讓我們在舍下投宿一夜?」
 
那老翁狐疑道:「師兄弟?現在世道險惡……」
 
朱鈴兒見老翁遲疑,她心地倒好,即拉了拉藍傲衣袖低聲道:「還是走吧!可不要累了人家……」
 
老翁見藍傲一身傷痕,笑了笑道:「我看你們兩人不像壞人,好吧!就到寒舍吧!你們不嫌棄寒舍簡陋就成了。」
 
藍傲大喜,忙謝道:「多謝老丈人!」
 




於是兩人即跟着老翁向他的小屋走去,沿路老翁對他們說:「這數月來南方可真是亂得不得了,加入民變的部隊越來越多,再加上妖魔橫行,南方的生活可謂越來越苦,「盧山鎮」因為是一鄉郊小鎮,加上無甚戰略地位,所以才能偏安於此,你們也不要怪其他的村民,他們都是純樸之人。」
 
藍傲答道:「豈會,反是我們打擾各位了。」
 
那老翁呵呵笑道:「哈哈,老夫可是很久沒有跟外人談天說地了,倒好,我們今晚就談個痛快。」
 
轉眼他們已走到鎮上一間簡陋小屋前,只見屋子是用木材及禾草搭建而成,屋子外圍了一竹籬笆,養了數口小鷄,家裡有陣陣炊煙,傳來陣陣飯香,老翁在門前即大叫道:「老伴,要加菜了,我們有客人呀!」
 
只見大門一開,一名滿頭花白的老婦,手裡還拿着棵菜苗,正在門關張望,問:「怎麼?是老張嗎?」
 
老翁一見老婦,即上前一把握着她的手,說:「不是呀!是外地人,妳看!」
 
那老婦睜開老眼看了一看,見到藍傲及朱鈴兒站在一旁,不禁一怔,不禁道:「你這人,又帶什麼人回來了,現在是什麼時勢?」
 
老翁呵呵大笑道:「唏!我們家又沒有什麼財物,這不好嗎?這不好嗎?跟他們聊聊嘛!」
 
老婦苦笑道:「你這人,真沒有你辦法,隨你吧!」
 
老翁見老婦答應,忙道:「哈哈!那妳多抓一隻鷄,他們可比我還要髒呢!我先帶他們去沐浴更衣。」
 
那老婦道:「好好好!你要怎樣就隨你吧!」即轉頭進內。
 
朱鈴兒不好意思道:「老丈人,如不方便,我們……」
 
那老翁即道:「那有不方便的,快來快來。」
 
朱鈴兒看了看藍傲,只見藍傲微微笑着,眼神溫柔非常,只應着老翁跟他進內,她也便跟着兩人入內。這小屋也真是有夠小,竟連房間也沒有,只在地上鋪上草蓆睡覺,老翁在屋中拿了幾件衣衫,便對兩人說:「這是我們兒子的衣衫,你看看合不合身?」
 
朱鈴兒問道:「哦?你們還有兒子嗎?他們呢?」
 
那老翁眼神突然黯然下來,只嘆了口氣道:「說來話長,等會兒再說吧!你們先到屋子外東面河中洗個澡,換了衣衫再回來吧!」
 
當下兩人便拿着衣衫到了東面河畔,藍傲一見河水,也不管身邊的朱鈴兒,一把脫得赤條條,唬得朱鈴兒失聲掩面,他已不顧一切一把跳進水中,大笑道:「痛快!哈哈!痛快!」突然見朱鈴兒紅着臉站在河邊,正進退不得,不禁大笑道:「師弟,你怕什麼,下來吧!」
 
朱鈴兒四處張望,只說:「你在這裡洗吧!我到那邊洗。」
 
 
藍傲笑着說:「好吧!」
 
朱鈴兒拿着衣裳走到了另一面,四處張望,確保藍傲看不到她,她便在樹下盈盈地脫下身上衣裳,事實上,朱鈴兒原本最愛潔淨,這時看見河水,那裡管得了秋風寒冷,即緩緩走入水中,說不出的舒暢快樂,她一邊洗一邊想着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簡直像在做夢一樣。轉念又想:「這就到了南方了,只要一路平安,到得廣州,就是我跟他分道之時……」一想到要跟藍傲分開,不禁心裡一陣傷感。心想:「他這人雖負重傷,但仍冒險陪我同行,沒有他,我恐怕早就給拿住了……他這人高傲非常,現在沒了武功,他一定非常難受,唉!只恨爹爹沒有傳我歸元勁,否則……不知他……怎麼想我……」想到這裡一張臉不禁紅了起來。
 
突然藍傲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豬兒呀!妳可不要洗得太久了,否則老丈人來找妳,到時可好看了。」
 
突然聽見藍傲聲音,朱鈴兒想起自己正一絲不掛泡在河中,不禁羞得紅着臉大叫:「嘩!你……你可別看!」
 
藍傲說:「哈哈!妳放心吧師弟,師兄我對男色可是沒有興趣的。說起男色,你們四門的女子都真是好扮男裝。」
 
朱鈴兒聽見奇道:「你是說?」
 
藍傲笑道:「不就是跟妳說過那妓院的顏彩衣嗎?那次可真好玩。」
 
朱鈴兒聽他提起顏彩衣,她於門中早就聽聞顏彩衣乃美若天仙的美人,不禁心裡一沉,問道:「哦!原來是顏門之女……那她美嗎?」
 
藍傲笑道:「說到美她也真是美極了,我們的好豬兒可是萬萬不及的。」
 
朱鈴兒大怒道:「哼!對呀!我是豬,她才是美人,那你去找她呀!跟着我幹什麼?」
 
藍傲想不到她突然發怒,不禁一怔,不禁苦笑道:「人說女人善變,果真不錯!來,快更衣吧!莫讓老丈人等候我們。」說完便欲走開,殊不知朱鈴兒早已上來披上衣裳,她拉了拉藍傲衣袖輕聲道:「我……真的不美嗎?」
 
藍傲心頭一蕩,不禁回頭看,只見朱鈴兒穿上了一件農家布衣,身子婀娜多姿,臉上在河水洗過後回復寒雪肌膚,一把秀髮濕漉漉披在肩上,配合夕陽斜斜照在朱鈴兒的臉龐,更顯得朱鈴兒如出水芙蓉一樣,雖然未及顏彩衣那出塵容貌,但一張可愛嬌俏的臉容也是美麗非常,別有一番味道,藍傲看着這美麗可愛的姑娘,見她眼波流轉,心下不禁歎道:「這豬兒平常大情大性,想不到也有女孩子的嬌態,她這樣比起顏彩衣可是各有各的美態呢!」當下呆呆說:「誰說豬兒不美呢!那是他瞎了眼。」朱鈴兒見藍傲讚美自己,不覺心下歡喜,不禁噗哧笑了起來,笑聲宛若銀鈴,藍傲一時不覺痴了,未幾朱鈴兒才低聲道:「我們……不是要回去嗎?」藍傲才醒了過來,不禁打個哈哈:「對!妳快束起頭髮,我們這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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