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黃衣賭客】

眾人正循聲音看去,卻那裡有人影?那聲音已到了後方:「正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姑娘,把劍收起來吧!」
 
眾人心中一悚,回頭一看,見到一黃衣人站在顏藍二人身前,手中正抱着重傷的鐵正男,只見他身長六尺,一身黃色長衫,留着一頭略為捲曲的長髮,意態散漫,藍顏二人認得他是賭坊的黃衣賭客,不禁道:「這……」
 
那黃衣人輕輕放下了鐵正男,笑了笑道:「還不到說話的時候呢?姑娘,這鐵打男兒傷得頗重,妳不是有七彩靈神丹嗎?這藥不但能驅百毒,也是治傷靈藥,給他吃吧!」
 
藍傲見他身法快絕,知道他身懷絕技,即對顏彩衣道:「給鐵兄吃吧!前輩……」
 




黃衣人哈哈大笑道:「甚麼前輩?你賭桌上勝了我,你才是前輩呢!」
 
聶呂及唐門四人心裡念頭萬轉:「這人能在我們六人未能察覺的情況下到場中救走那姓鐵的,輕功可謂駭人聽聞。」
 
唐妻卻像記起甚麼,滿臉擔憂問:「你說七彩靈神丹……怪不得剛剛迷藥不管用了,這姑娘難道是顏門的人?」
 
那黃衣人笑了笑道:「這位嗎?你們真是不帶腦袋做事情,做事前也不打聽一下下手的對象,她可是顏門千金顏彩衣,你唐門若是動了她,哈哈,顏平那慈父可是會不惜一切全力攻打唐門呀!到時可熱鬧了。」
 
此言一出倒是六人均大吃一驚,要知道天下四門何等威勢,而顏門之主顏平出了名疼愛自己的女兒,他們這次可是惹上顏門了。這可把唐氏夫妻唬得面上一陣青一陣綠。倒是呂青冷靜,他冷笑說:「把她做了,死無對證!」
 




黃衣人「哦」了一聲,點了點頭道:「還是呂大人夠狠。」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黃衣人已到了呂青身前,事實上,呂青說得這話早就作好準備,他的一雙鐵爪早已鼓足了勁,呂青一雙百獸爪可是跟血手印齊名江湖,江湖上一看見這雙鋼爪便宛若看見死神,但那黃衣人身法實在太快,他依稀看見一道黃影,他一爪既出,自己也不知道這一爪是不是傷到了黃衣人,卻感到一張臉給扇了一巴掌。
 
另一邊廂,唐門四人見黃衣人身子快絕襲向呂青也是一呆,就在一瞬間,那黃衣身影已由呂青處來到了唐夫唐妻身前,兩人何曾見過這麼快的身法,心中一悚,當下管不了那麼多,除了「無香天酥」,把身上可以甩出的暗器也相繼發出,一時半空暗器漫天,「嗖嗖」聲處處,到他們驚魂甫定,那黃衣人已回到了藍顏二人身邊,他的意態還是那麼散漫,就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惟手上已多了個朱鈴兒。
 
藍傲不知黃衣人是敵是友,不禁急道:「你放下她!」
 
黃衣人笑了笑道:「兄弟這可傷了我的心呀!」說完,右手一拂,解開了朱鈴兒身上要穴,然後柔聲道:「朱姑娘受驚了。」又回頭對藍傲道:「你這人雖然毫無武功,但接骨總成了吧?快給她接骨吧!」然後他懶洋洋回頭道:「這幾個傢伙交給我吧!」
 
顏彩衣見他要以一敵六,不禁擔心道:「兄台你先拖延一段時間,待我來助你。」
 




黃衣人輕輕笑道:「姑娘好意心領了,妳就給我守着他們吧!待在下落敗,妳就帶他們拔足就跑。」說完頭也不回向六人漫步而去。
 
藍傲正要好言相勸,朱鈴兒這時雖痛得冒着冷汗,但還是拉了拉他衣袖輕聲道:「不礙事,剛剛在賭坊我就覺得他有點眼熟,我記起他了,這人武功極高,那六人不是他的敵手。」然後她又皺起眉頭道:「只不知他是友是敵,若他是來拿我的,就是大哥還在也未必能勝,唉!那也只有認命了。」
 
藍傲聽完「哦」了一聲,不禁問:「他是誰?」
 
正當藍朱兩人在說話,黃衣人已走到六人中間,呂青出道以來何曾受過這些屈辱,他雖然想親手宰了這黃衣人,但知道他武功深不可測,當下不怒反笑道:「兄台可不識得他們,犯不着趕這趟混水。」
 
黃衣人也不看他們道:「不用說廢話了,你們是自己走,還是要我出手?」
 
唐俊唐朗自練成「一線銀牽」後,可從來未曾將人放在眼內,如今見這人傲慢無禮,當下冷笑道:「好!就讓我們兄弟來會一會你。」
 
只見唐氏兄弟身形交錯,同時向黃衣人甩出一條銀絲,黃衣人「哦」了一聲道:「『一線銀牽』?有趣!」只見他黃影一閃,已到了唐夫唐妻身前,唐氏夫婦知道他的厲害,這一次朱鈴兒不在身邊,他們也不再容情,夫妻同時向他發出「無香天酥」,黃衣人讚道:「來得好!」只見他突然身影急旋,就像一個陀螺一樣,身邊罩起一陣勁風,唐夫唐妻知他以勁風帶動了「無香天酥」,不禁駭然道:「不好。」
 
只見黃衣人一邊旋着身子,一邊向唐氏兄弟反撞回去,唐氏兄弟這時正控制着銀絲追擊黃衣人,突然見他身子急旋向自己撞來,再看見唐氏夫婦的神情,心知不妙,他們身為唐門高手,自然知道「無香天酥」的可怕,當下顧不了那麼多,立即抽回銀絲互相於半空交纏,半空立時爆出震天巨響,就在這一瞬間,一道黃影宛若驚虹於四人身邊掠過,唐門四人也來不及驚呼便倒在地上,只見那黃衣人還未落在地上,突然半空一聲獸吼、一道赤芒,原來呂青及聶傷就是在等這一刻,他們就是在等黃衣人出招擊倒唐門四人後的一剎那,他們殺人無數,最清楚殺人的時機,他們就是在等這一刻。




 
聶傷的血手印十成功力全力而出,只見他全身骨骼「啪嘞」作響,呂青呢?只見他的一雙手已套上了一對泛青的鋼爪,一張獸臉滿面猙獰,兩人同時出手擊向黃衣人,他們深信,在這時機上可說是完美,如果說世間上還有誰能夠擋得下這一擊,那就只有像殺手樓樓主冷無言這樣的人物。聶傷的血手印向黃衣人胸間拍去,呂青的百獸爪抓向他的下陰,眼看黃衣人只有死路一條,殊不知黃衣人於半空深吸一口氣,竟於絕不可能的情況下身子於半空像騰龍一樣飄後半尺,就是這半尺,已足夠讓聶傷的血手印和呂青的百獸爪落空,讓他們的背門全讓給那黃衣人,他們亦知道這一落空足以讓他們喪命。
 
只見黃衣人身子飄後也不進擊,只悠然道:「不俗呀?冷無言手下倒是厲害。念在你們算是半個皇廷中人,就留下你們的命吧!」
 
聶呂兩人冷汗直流,聶傷不禁問:「剛才兄台用的是東島的『移魂大法』?你是東島的人?」
 
黃衣人搖首道:「哈哈!猜錯了!猜錯了!」
 
呂青卻賠笑道:「對呀!兄台武功高絕,又那裡是偏處外島的東島呢!我們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兄台……」說完竟向黃衣人躬身。
 
黃衣人皺眉道:「不必……」正伸手欲扶起呂青,殊不知呂青突然一抬頭,雙目獸光暴長,一雙鋼爪,脫手飛出,黃衣人也想不到他有此一着,又與他距敵極近,實再難閃避,遠處藍顏二人見到呂青忽施偷襲,也不禁驚呼起來。
 
只見黃衣人迅即舉手一拳下擊,正正擊在呂青飛出的鋼爪上,一雙鋼爪在他拳勁下竟給擊得直插地上,呂青呢?只見他一隻右爪泛起青光,五指拼張一爪就抓向黃衣人面門,原來呂青的百獸爪從來就不是指他的鋼爪,而是他那雙平平無奇的肉爪,鋼爪只是他做出來的,就是要保留自己的殺着,一擊必殺的殺着,他以這一殺着至今已不知擊倒了多少武功比他更高的敵人。現在他殺着已出,那黃衣人看來只有死了。
 




但這次呂青算錯了,因為這黃衣人較他以往遇過的高手還要強。只見黃衣人嘆了口氣,他那隻原本伸出來要扶起呂青的手突然五指一收變成拳頭,就在呂青躍起一爪抓向他面門,他一拳也不用收後借力,只順勢擊在呂青小腹,呂青哼也沒哼半聲便給拳勁擊得直飛鎮外,然後他便頭也不回逃進了黑暗間。
 
那黃衣人也不追擊,只懶散地問:「姓聶的,剛剛你怎麼不配合進擊?或許有一線機會?」
 
只見聶傷額頭滲出了數點冷汗道:「那機會是不會有的,我們不知道你到了。」
 
那黃衣人奇道:「哦?你認得我?」
 
聶傷斜眼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唐門四人,苦笑道:「大人剛剛露了一手,那種身法和拳勁,天下就只有大人這一家了。」
 
那黃衣人笑道:「我也不想跟冷樓主鬧翻,那聶大人現在是想自己離去,還是……」
 
聶傷聽後再不敢說甚麼,像見鬼一樣沒命的往鎮外就走。
 
這黃衣人能在一瞬間擊倒了六大高手,藍顏二人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見那黃衣人意態散漫說:「你們不用擔心,我恨唐門四人使毒,他們已給我擊得暈了過去,至於那呂青,他武功不壞,卻迫得我用了真力,他着了我的拳勁,恐怕一個月不能動武了。」




 
這時朱鈴兒已接好手骨,即掙扎起來問:「你……你……真是要來拿我?」
 
那黃衣人也不答話,只是笑了笑反問:「妳猜?」
 
藍傲再也按捺不住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顏彩衣見他武功高絕,心想若他真要拿朱鈴兒,在場可沒有任何人能敵得了,當下道:「你不要亂來,我爹他快到了,你若敢拿朱姑娘,他……」
 
只見黃衣人「哦」了一聲,黃影一閃已到了顏彩衣身前,唬得顏不禁向後退了一步,他笑道:「顏姑娘,我聽聞妳父親正為妳離家出走而大發雷霆呢?他現在應該到處找妳這小姑娘,卻不是在這南方之地。」
 
朱鈴兒大聲叫道:「無玉,一人做事一人當,你這爛捕頭臭捕頭,要拿便拿吧!反正本姑娘也逃得倦了,落在你手上也總比落在他們手上來得好。」
 
藍顏二人一聽「無玉」這名字不禁大吃一驚,因為無玉正是皇御八龍中的名捕,藍傲不禁說:「你就是人稱名捕爺的無玉公子?」
 




無玉大笑:「兄台不用大聲說出來,在下也知道自己的姓名。」
 
藍傲心想:「據師傅說,皇御八龍中以這無玉最叫人深不可測,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師承,當年皇廷要冊封八龍,無玉便一人拿下當年十大皇廷欽犯,終受皇廷冊封為八龍之一,這人行事亦正亦邪,高官厚祿甚麼也不要,只當了皇廷的捕快,這些年給他拿下的人可謂多不勝數,更沒有案件到他手上是破不了,由於他拿下的有不少是極惡之徒,使他在平民百姓中的名聲倒是不壞,更給百姓譽為名捕爺。」
 
只見無玉默然不語,朱鈴兒擔心問:「喂!你怎麼了?」
 
無玉微笑答:「我在想。」
 
朱鈴兒問:「你想什麼?」
 
無玉答:「我在想到底是在這裡拿下妳有趣點,還是……」
 
眾人聽他說要拿下朱鈴兒,不禁緊張得大氣也不禁喘一下。無玉突然回頭看着藍傲問:「對了,你這毫無武功的小子為什麼會跟朱大小姐在一起?若非我因事剛好到了這鎮口,你們幾個現在已到了陰曹地府了。」
 
他一邊說一邊走向藍傲,顏朱二人緊張喝道:「你怎……」
 
無玉哈哈笑道:「兄台你倒好豔福,天下間兩大美人那麼緊張你呢!」一語未畢,他已用雙手在藍傲全身按了一遍,朱鈴兒怒道:「你幹什麼?」
 
只見無玉皺起眉頭道:「兄台原來是功力全失,對呀!我瞧你也不像是不會武功,你的經脈好像是給撕裂了呢?若說給這樣巨大的勁力震傷,你到現在還不死倒真是奇怪,想是你傷後有一武功極高的高手給你療傷吧?」
 
朱鈴兒見他提到了藍傲傷勢,不禁問:「怎麼了?你有方法?」
 
無玉「哦」了一聲問:「怎麼了?我有方法又怎樣?」
 
朱鈴兒聽他一問倒是一呆,她道:「當然是救他呀!」
 
無玉笑道:「我為什麼要救他?我有什麼好處?」
 
朱鈴兒想了片刻,輕聲道:「只要救得了他,我便跟你回皇廷……」
 
藍傲想不到朱鈴兒會為自己作這樣的犧牲,不禁喝道:「妳說什麼傻話?」
 
無玉大笑道:「哈哈!朱大小姐,若果我要拿妳,妳難道還不是一樣要跟我回皇廷嗎?」
 
朱鈴兒一想不錯,不禁一時語塞。無玉笑道:「見妳情感率真,我也不好再戲弄妳了,否則我無玉就真成了壞人。說實話,這小子的傷我是沒有方法,他這一生有九成是完蛋了。」
 
朱鈴兒聽見他沒有方法治好藍傲,不禁大失所望,惟顏彩衣聽出他有弦外之音,即問:「那一成……」
 
無玉道:「要治他這傷嘛?普天之下有此能力的或許只有星河劍派了,星河劍派除了以劍法聞名,他們門規極怪,門人必須博學多才,以吸收其他技藝之長以幫助滋長劍法造詣,所以他們門人每人均技藝博雜,他們有的精通音律、有的精通廚藝、有的更精通棋藝,故此,他們門中有不少精通醫術的人士,當中……」
 
顏彩衣黯然道:「你是指劍中醫夏立辰?我們也在找他呢!」
 
無玉又「哦」了一聲道:「夏立辰已失蹤了十年,要找他當然不易,但星河劍派精通醫術者眾,說不定有能人能治好兄台傷勢也說不定呢?何況……泰山試劍大會將至,說不定夏立辰會出席相助也不定。」
 
朱顏二人一想不錯,縱使夏立辰不在,在這沒有方法的情況下,星河劍派還是值得一去。一想到此,她們便希望立即動身,只是不知無玉意圖,不禁呆在當場。
 
無玉當然知道她們心意,當下笑道:「妳們要去星河劍派便去吧!我想了想,覺得還是讓妳離去會有趣點,朱大小姐,妳們走吧!無玉有事不送了。只是妳們倒小心莫要給唐門及殺手樓的傢伙給宰了才好哦?」當下轉身正想就走,突然像記起甚麼,懶洋洋回頭問:「啊!對了!談了半天還不知道兄台姓名?」
 
藍傲想不到這人說走就走,聽他一問便答到:「小子姓藍,單名一個傲字。」
 
無玉原本只是隨口問問,詎料聽到「藍傲」二字,他整個人像僵直了,只見他整個身子抖着問:「你說什麼?你說你是誰?」
 
藍傲見他反應奇特,心中不禁戒備起來,小心地說:「我是藍傲,有什麼問題嗎?」突然黃影一閃,無玉已到了他的身前,只見他緊緊抓住藍傲肩膀不斷搖晃,不住大笑:「好!你就是藍傲!你就是!好!」
 
朱顏二女大驚,大叫:「你怎麼了?」
 
藍傲眼前這個無玉,像是換了別人一樣,他那散漫的神情沒有了,只見他額上青筋乍現,雙目像是陷入瘋狂一樣,突然藍傲也像記起了什麼一樣,大喊:「我記起了,我記得這又傲氣又瘋狂的眼神,是趙舞。」
 
無玉一聽見「趙舞」,瘋狂的眼神立時閃過了一絲悲傷,竟嗚咽起來:「對!是趙舞!趙舞!趙白龍!哈哈哈哈!嗚嗚……」
 
眾人想不到這武功高絕,被稱為皇御八龍的人物聽見白龍趙舞的名號竟會於他們眼前崩潰了,不禁全都怔住了。
 
好一會藍傲試探問:「你是趙前輩的親人?」
 
這時無玉已有點清醒過來,他看着藍傲那給他抓得流血的肩膀,不禁放開了手嘆了口氣說:「對不起,但我實在想不到能在此遇見了你,藍傲呀藍傲,我若非有要事,我早就到處找你了!」
 
藍傲一怔問:「這……若果你是要問『天意』的下落,我手上並沒有『天意』……」
 
無玉苦笑說:「『天意』?我不是說它,我是要向你探聽趙舞的消息,因為……因為他是我的祖父,我就是他的孫子,趙無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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