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回  大戰之後】

民軍在失去方未等軍團長的情況下已亂上一團,在孫鳳兒的指揮下,朝陽城守軍聯合各方高手很快便鎮壓了城外的民軍,當中降的降逃的逃,死的反而極少,倒是不幸中的大幸,反而他們一路下來只殺滅了數十名小妖,當中具份量的妖魔倒遁逃而去,段逸靈拼了命突破了眾劍手的劍圍,向南面逃去,除此之外,民軍已給打得不成氣候,一直到了黃昏時分大戰才終告平息。
 
由於民軍恨極元義,所以當元義被方未扼死後,他們早已將元義的屍首分屍,一些現了真身的妖魔更生啖其肉,故此大戰後,孫鳳兒和守軍雖盡全城之力搜尋,但在戰場中根本就找不到元義的屍首。
 
當民軍大勢已去,藍傲及一眾高手已回到城樓上,這時見守軍不停來回報告,又一次讓孫鳳兒失望,大家均知道仍未找到元義的屍首。
 
無界大師見孫鳳兒神色沮喪,便說:「阿彌陀佛,孫施主,人死不能復生,元施主形體雖失,但他仁義蓋天,他的形象早就在我們心間,形體終會灰飛煙滅,找到還是找不到,還是隨緣。」
 




孫鳳兒頹然問:「大師,佛門常說因果,種善因得善果,皇廷中人喪德敗行,在北方享福,元義將軍仁義蓋天,對得起百姓萬民,他的下場卻……敢問大師,這是那門子的因果?」
 
無界大師想不到她有此之問,低唱一聲答:「假使百千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因果通三世,他這一生所受的果,想必是前生種下的不善之因。元施主今世行善,為國為民,捨己救民於危難,才能令朝陽城於這一戰中倖免於難,正好抵消了上一世所種的不善之因,一切如來佛法自有安排。阿彌陀佛。」
 
孫鳳兒大笑,笑聲充滿悲哀:「哈哈!自有安排?三世?我呸!如果這就是佛門的安排,那佛門倒是嗜血的混蛋,跟妖魔有何分別?」
 
無界大師嘆了口氣正待要說,藍傲截道:「兩位,小子素來不信天命,也不信佛學,無界大師佛學精深,在佛法中當證如來無邊法力,故能看通三世,相信玄滅道人和苦難師太的信念皆有高深道理,故此才能成為大家的門教。但我等凡夫俗子,只見現世奸人當政,妖魔橫行,百姓受盡苦難,不論大家三世前幹了那些壞事,我想已經足夠抵抵銷,元義將軍乃現世鐵血英雄,朝陽城上下無人不敬,這樣的英雄落得屍骨無存,不論佛法如何高深,倒還是叫人沮喪。」他頓了一頓說:「孫軍師,元將軍的心願就是守護百姓,妳已替他完成了心願,他的一死換回了民變的平息,我相信他在天之靈倒也是高興的,雖是無奈,但像元將軍這樣的好漢,我相信也不會拘泥於此,他活於戰場死於戰場,有心便對天一拜,反而是孫軍師,民軍平定之初,朝陽城還有許多要務要妳定奪,妳萬萬要鎮作起來。」
 
孫鳳兒沉默了一會,她苦笑了一下說:「我明白,我都明白。」她看了看天續說:「只是有時會想,上天也真是太殘忍了。」說畢雙眼竟流下淚來,雙肩也禁不住顫抖起來。
 




眾高手只知孫鳳兒乃智計天下、箭法厲害的女中強人,這時見她抖着哭泣,登時嘆息處處。過了半晌,孫鳳兒神色略為平伏,便問:「藍少俠,你會繼續追擊那方未嗎?」
 
藍傲點了點頭答:「當然!」他回頭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唐毒續說:「但我有更要緊的事要到唐門一趟。」
 
孫鳳兒「哦」了一聲,看了看唐毒,見她雖作男子打份,但容貌妖豔嫵媚,便問:「這就是豔絕天下的唐毒,亦即當年迷倒皇上的媚妃?唐缺對唐毒早下了緝拿令,你是要將她交給唐缺?」
 
藍傲知她聰明絕頂,便坦白答:「是的,我兩位朋友給唐缺拿着,我要用唐毒才可換回他們兩條命。」
 
莫弦、鄭爽等星河劍派高手原本在泰山大會之後已對這位新任掌門讚不絕口,這次朝陽城一役更憑他的機智武勇大破民軍,並揭破了神秘組織的陰謀,一眾門人早已對他心悅誠服,聞言立即齊聲說:「掌門,我們跟你一同到唐門!」
 




藍傲不禁心下感激,但他知道唐門之途險阻處處,星河劍派現在僅餘三十餘人,還要時日回復元氣,重振聲威,便說:「各位不必跟隨,我只是押送唐毒到唐門要人,倒無甚風險,這段時間反而需要你們廣招能人義士加入我們,積極培育人才,一方面振興我派,另一方面替我查探那方未和鳥妖的行踪。」
 
莫弦等知他是顧慮自己安危,但他說的也是事實,便答應道:「掌門放心,我們定會找到那混蛋的所在。」
 
藍傲知他們欲替許占報仇,便正容說:「雖然你們劍法極高,但那方未和鳥妖魔功高絕,剛才合眾高手之力尚未能殺掉他們,你們若真的找到他們的行踪,切記不可輕進力敵,應立即與各方聯繫,共謀對策。」
 
鄭爽悻悻然說:「哼!還有那段逸靈。」
 
顏平聞言一震說:「當年給狄飛虹和南自悔打下黃山的段逸靈?」
 
莫弦點了點頭說:「他的飛龍大幻劍只此一家,而且那混蛋當年姦殺婦女幼童,我可是化了灰也認得他。」
 
鄭爽嘆了口氣說:「若非給那些妖魔相救,那混蛋如何可以在我們一眾劍手手下逃走,而且我看他運劍不順,看似早就有傷在身。」
 
這時藍傲已解了唐毒的啞穴,她冷笑說:「他老早給獨孤問傷了,若非如此,量你兩個老兒也非他之敵。」




 
鄭爽聞言「呸」了一聲說:「他的飛龍大幻劍是不錯,但與我的金石劍法和莫師兄的續弦劍法相較,哼!誰勝誰負也未可知。」
 
藍傲皺眉說:「兩位師伯莫聽這妖女胡說,我們可有要事要先問這妖女。」他俯身問唐毒:「妖女!那方未和段逸靈逃到那裡了?獨孤將軍又在何處?」
 
唐毒嘻嘻笑道:「藍少俠,你不如先解開我的穴道吧!」
 
藍傲靜靜地看着她,待她自笑了一會才說:「看來妳是忘了我的手段。」
 
唐毒立時鼻子一痛,她害怕藍傲像上次一樣出刀要毀她容貌,便嘆了口氣答:「你也不用迫我,事實上,我也不知老大他們逃到那裡了,因為方未是老大的另一身份,至於他的真正容貌,可是誰也不知,唉!他為什麼不救我?他連眼角也沒有看我一眼……」說到後來,神色竟有點悲傷。
 
無界大師問:「阿彌陀佛,方未也不是他的真身?」
 
唐毒苦笑說:「事實上,我們跟隨他已有五年,這五年來他用了十個身份,有時是方未,有時是商人陸言,有時是地方小官司馬小草,有時是強盜單原,加上他一身駭人魔功,我們都不知他究竟是人是妖。哈哈!不瞞你說,他跟我幹那回事時也是戴着面具,聲音也扭曲了呢!」
 




眾人聽她之說無不駭然,均覺那神秘老大心思慎密,無界大師聽得不禁低唱:「阿彌陀佛!」
 
藍傲略一沉吟說:「我也猜不透,他不懼破魔氣和法令箭,流出來的也是鮮紅血液,但同時,他的魔功卻非人力所及,到底他是……」
 
眾人知他對妖魔認識甚深,均靜靜聽他所言,藍傲問:「顏門主,你看天下間有那一位高手有他此等功力?」
 
顏平攤一攤手答:「沒有,縱然是雷飛和龍霸和當今其他四門門主,恐怕也沒有此等功力,若是當年大俠狄飛紅、狂人項敗和燕眉王等高手,恐怕功力還未達他一半。」
 
眾高手聽得顏平之言均心下大駭,要知顏平乃當今天下四門顏門門主,一身玄天功早已登峯造極,在天下間對手難尋,如今他說那神秘老大的魔功竟然遠超於他,實在匪夷所思。
 
藍傲說:「照這樣說,他當然是妖魔,只是不知他為何竟不懼破魔氣……」他又問:「唐毒,你們組織有沒有一集會地方?」
 
唐毒說:「我知你想問什麼,但他的行踪無定,而且自如的術能讓他穿越空間,他當日才能來去朱門和皇廷暢行無阻,故此,我們也不知他有沒有一慣常落腳的地方。」
 
藍傲默然片刻,心想:「那不是又失去了他的行踪?」




 
孫鳳兒突然問:「那鳥妖呢?」藍傲經他提醒,不禁叫道:「對呀!那鳥妖的落腳點呢?」
 
唐毒說:「伏鳥素來自傲,而且喜歡處於寒冷地方,鮮與其他人接觸,若無指令,他一般會在北方長白山一帶出沒。」
 
藍傲立即說:「各位,這可是我們暫時擁有的線索,請大家廣邀好手,到長白山一帶搜索,如遇敵踪,切記不要魯莽行事,應立即通知顏門主、白三寨主和無界大師等好手,一同商議對策。」眾人立即點頭應諾。
 
他又問:「那獨孤將軍?」
 
唐毒悽然說:「他麼?他給老大重傷,已生死不知。」她雙眼一掃,陰笑道:「只是段逸靈已告訴他一個消息。」
 
藍傲問:「是什麼消息?」
 
唐毒哈哈大笑說:「一個他等了十年的消息,就是殺他妻子的兇手的消息。」
 




藍傲等知獨孤問等了十年就是要知道自己妻子的行踪,不禁問:「段逸靈知道?是誰?」
 
唐毒裝着說:「這我可不知道,這是段逸靈當年碰巧揭破,他只說兇手是雄霸一方的霸主,他在獨孤問耳邊說出真兇後,獨孤問便拼命逃了出去,想是要找那兇手算帳。」
 
顏平說:「別再問些沒有意義的事情,還是找那老大要緊,何況,顏門近日也有些事端,各位抱歉,顏門一眾這就告辭。」他轉頭對顏天衣說:「天兒,我們回顏門吧!」
 
藍傲見顏平突然要走,雖然感到奇怪,但心下對顏平仗義相助實在十分感激,不禁說:「顏門主快莫這樣說,姓藍的再次感謝門主相助。」他又對顏天衣說:「顏兄,替我向令妹問好,兄弟到唐門走走就到顏門相聚。」
 
顏天衣拱一拱手說:「藍兄保重!」然後便隨顏平離開。
 
待顏門眾人離去,藍傲便對孫鳳兒說:「孫軍師,姓藍還有一事請教。」
 
孫鳳兒問:「是什麼事情?」
 
藍傲自懷中取出一件羊毛衣,衣上繡着「濟民」兩字,他問:「我知道現在並非好時機,但我怕現在不問,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問,敢問孫軍師,朝陽城是否有一喚何濟民的士兵?」
 
孫鳳兒「哦」了一聲問:「何濟民?是小何嗎?他可是元將軍突擊隊的一員,只不知他有否遇難。」她傳令:「大家找找何濟民。」
 
孫問:「是什麼事?」
 
藍傲聽見孫鳳兒認得何濟民,不禁大喜說:「我應承了他的父母,要交這件毛衣到他手上。」
 
孫鳳兒等如何猜想也想不到藍傲為何要千里送一件毛衣給一名小兵,正在想何濟民的父母是何方人物,張將軍已領着一小兵上到城樓,眾人只見那小兵粗眉大眼,面目敦厚,手中正拿着一柄銀槍,孫鳳兒一見認得是元義的佩槍「白陽紅綾」,脫口問:「是元將軍的佩槍?」
 
那小兵答:「對!剛才民軍亂作一團,誰也沒有空暇理會這柄銀槍,這可是將軍的佩槍,將軍對我恩重如山,雖然找不到將軍屍身,但也不能丟失他的佩槍。」
 
孫鳳兒點了點頭說:「小何!說得好!做得好!不枉將軍平日對你一番栽培。」
 
藍傲看着那小兵,知他就是何濟民,不禁心下激動非常,他還未開口說話,一雙眼已淚如泉湧,他喃喃說:「豬兒!我找到他了!我找到何濟民了!」
 
何濟民雙手捧着銀槍對孫鳳兒說:「軍師,將軍的佩槍……」
 
孫鳳兒搖了搖頭說:「槍是你找到的,何況將軍平時也教了你一些舞陽槍法,這槍便歸你了。」
 
何濟民一呆,忙說:「這怎可以……」
 
孫鳳兒疲倦說:「不用再說,好好鍛鍊,不要辜負將軍昔日對你的栽培。」
 
何濟民大聲答:「小的銘記!」
 
孫鳳兒說:「這位藍少俠好像有話跟你說。」
 
何濟民正感奇怪,因為自他上到城樓,藍傲便一直淚眼凝視着他,他早聽說藍傲乃今仗一等大功臣,便問:「藍少俠找小的有何要事?」
 
藍傲嘆了口氣說:「給你!」伸手把毛衣送到何濟民手中。那何濟民看見毛衣也是一呆,待他看見衣上繡着「濟民」兩字,立時便認出是出自母親的巧手,內心一震問:「怎麼……」
 
當下藍傲便對他說了盧山鎮的經歷,何濟民聽見自己父母慘死於民軍之手,不禁跪在地上痛哭大叫:「爹!娘!你們為什麼不等濟民呀!為什麼要離開孩兒?孩兒還沒有對你們盡孝呀!孩兒……孩兒,不孝呀!」哭得城樓上眾人聽見均心頭一酸,藍傲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濟民,不要沮喪,也不要恨民軍,因為他們都是受那老大和妖魔操控,他們還在,世上便沒有一刻安寧,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好好保重,好好鍛鍊,要斬下他們的頭顱才能一慰老何他們在天之靈。」
 
何濟民聽得不禁激動得拿起槍大叫:「爹!娘!濟民會爭氣,一定會斬下他們的頭顱以祭你們!你們等濟民!等我!」何濟民的聲音於城樓上迴盪起來遠遠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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