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回  隱南慘變】

三人將小艇停泊在岸邊後,藍傲便背着朱鈴兒,與鐵正男到島上尋找夏立辰,朱鐵二人瞬間便被眼前一片花田所吸引,藍傲笑着說:「這是夏師伯在天下間搜尋的各種花卉。」
 
朱鈴兒看見五彩十色的鮮花,微風中帶來各種花香,猶如置身於世外仙境,不禁問:「哦?看來你的夏師伯倒是位花痴,他是農夫嗎?」
 
藍傲這次帶他們前來隱南村,實在是逼不得已,實在有負夏立辰的囑咐,他倒不願將師伯跟斷善柔的隱私說出去,便說:「對呀!夏師伯他很喜歡自然事物。」
 
鐵正男哈哈笑道:「他的師弟許占是名廚師,他自己是名農夫,你另外兩位師伯是樂師,你們星河劍派倒是三教九流的薈萃。」
 




藍傲生性孤傲獨行,聽見星河劍派倒是頭大如斗,不禁苦笑說:「鐵兄莫要開玩笑了。」跟着他的笑容便凍結了。
 
事實上,這小島事實也並不太大,三人邊走邊說已走到夏立辰的住處,藍傲一看之下已感不妙,他見小屋的大木門正敞開着,屋外的豬欄竹籬凌亂不堪,竹枝四處散落,兩頭豬和四隻母雞更橫死地上,藍傲立即大叫:「夏師伯!夏師伯!」他正想衝進屋內看個究竟,鐵正男見狀一把拉着他說:「你背着朱姑娘,讓我去。」他說畢便一個箭步進了屋內。
 
朱鈴兒見藍傲神色凝重,知道夏立辰或許遭遇敵襲,便輕聲說:「你放下我,不要給自己縛手縛腳。」
 
藍傲回頭勉強一笑說:「不用擔心,夏師伯劍術非凡,未必有事。」
 
小屋突然傳來鐵正男的聲音:「你們進來吧!」
 




藍傲聞言立即大步進內,只見屋子裡家具皆破爛打翻,一張櫈子給利器斷開,桌子更滿佈劍痕,明顯是屋子裡經歷了連番惡鬥。鐵正男站在屋子一角,神色凝重說:「你來看看這裡。」
 
藍傲走過來一看,心下不禁涼了一截,只見夏立辰的佩劍給截斷三截掉在地上,地上濺了數道血痕,他知道夏立辰已參悟「劍在意先」的要旨,平常不會亦不需用兵刃,這次迫得他要帶劍抗敵,敵人還能斷其兵器,想必極其厲害。
 
朱鈴兒問:「怎樣了?」
 
藍傲見此情況,知夏立辰遇到強敵實是凶多吉少,深吸一口氣說:「我們到外邊看看。」
 
朱鈴兒說:「你們把我放下,我待在屋子裡。」
 




藍傲知她是怕連累他們,便說:「敵人不知會否潛伏在側,我不能留妳一人在這裡,我們一起出去吧!」
 
當下三人便走到屋外四周小心探索,在花田上走了一會,他們便發現花海內散佈零星打鬥的痕跡,不但一些花給弄毀,還濺上了血跡,藍傲三人越走便越心驚,終於他們在花海的西邊找到了夏立辰,藍傲一見到夏立辰,不禁跌倒在地上,連帶背上的朱鈴兒也仆跌在地,但她卻沒有大聲叫痛,她只靜靜掩着口流下淚來,因為,他們發現的夏立辰已沒了生氣,他橫躺在地上,滿頭白髮散亂,下巴上三把長鬚沾滿血污,一雙眼睜得極大向外凸出,臉已呈灰白,鐵正男走了過去探他鼻色,只痛心地搖了搖頭。
 
一時間,與夏立辰相處的種種往事湧現藍傲心頭,若非夏立辰,他根本沒有復原傷勢之日,而且夏立辰教他「劍在意先」的要旨,並授他破解「慘毒」的法門,他才能在泰山大會一挫神秘組織的銳氣,故此,對藍傲來說,夏立辰不但救了他的一生,還是他的另一位授業恩師,這時看見夏立辰慘死島上,不禁大叫:「不會的!夏師伯!不!師父!」他一把撲在夏身上,只感觸處冷冰冰,毫無人間氣息,明顯夏立辰已死去一段時間,他扶起夏立辰,一手抵住他的背心,運起功力輸入他的體內,但他功力到處卻如入空洞,明顯並沒有活着的反應,他只不斷叫:「不會的!不會的!」
 
朱鈴兒想起二哥當日殁身於唐門,深深明白藍傲的傷痛,一時竟說不出話來,鐵正男任藍傲傳功了好一會兒,待他冷靜下來便嘆了口氣說:「藍兄弟,人死不能復生,算了吧!不要忘了,敵人可能頃刻而至,他能殺得了夏立辰,功力甚高,我們可要留着功力應戰。」
 
藍傲給他一言驚醒,當下點了點頭,回復了故有冷靜,他在夏的屍身間探索了一會,便說:「來人武功極高,而且出手狠辣,他不但震碎了夏師伯的心脈,還折斷了他的四肢和指骨,明顯是要折磨師伯。」他沉吟道:「想是他要在夏師伯身上探問什麼,而夏師伯卻不願說出。」
 
鐵正男問:「你夏師伯有什麼重大秘密?要如此迫問?」
 
藍傲搖了搖頭說:「夏師伯已退隱十年,早已不問江湖事情,到底是誰?要到這方外之島迫問夏師伯?」他雙手拳頭緊握說:「夏師伯,我一定會給你報仇!」
 
突然朱鈴兒說:「夏師伯為何到死仍抱着這琴?」




 
藍傲一時給悲憤蒙蔽,倒沒有發現夏立辰屍身側橫放着一斷了弦的古琴,他似有所悟,他說:「我或許知道兇手要找什麼,但為安全計,我們先將這小島找上一遍,確保沒有敵蹤。」
 
朱鐵二人一時大惑不解,但知藍傲為人心思慎密,便依言跟他一起在島上四處搜尋,待確定敵人已離開島上,藍傲把斷善柔的事情告訴二人,他黯然說:「夏師伯半生情傾善柔姑娘,與她以琴相知,當日看見善柔姑娘的屍身,悲痛欲絕,便帶了她的屍首遁隱山林,把她的屍首在這方外小島安葬,栽種花田,一面陪伴着她,一面尋找真兇的下落,我猜想,兇手或許是為此事而來。」
 
朱鈴兒失聲叫道:「是真兇到來?」
 
藍傲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或許是真兇,或許是失蹤的獨孤問,或許是她的哥哥斷秋月。」
 
鐵正男說:「不論是那一位,都是武功高絕的高手。」
 
藍傲說:「隨我來。」
 
他馮着記憶領着二人,在花海處四處搜索,要尋找斷善柔墓處,但不論他如何尋找,卻是一無所獲,朱鐵二人問:「會不會真兇已毀了墓穴?」
 




藍傲搖了搖頭說:「不會,就算真兇真的毀了墓穴,那應該也有絲毫痕跡才對。」他喃喃說:「應該在這裡,應該錯不了。」
 
鐵正男見他背着朱鈴兒站在花海盡頭呆呆出神,便問:「是這裡嗎?」
 
藍傲答:「對……」當日他跟夏立辰到斷善柔墓處,這裡滿佈五色花卉,伴隨着夏的琴聲,那深情的畫面他還清楚記得,藍傲點了點頭:「絕對錯不了,是這裡。」
 
他輕輕放下朱鈴兒,撥開五色鮮花四處搜索,但那裡發現斷善柔的墓碑?朱鐵二人見他陷入沉思,都不敢打斷他的思路,他搜索間,驀然在一處地上看到有點不協調,那是一微小的印記剛好跟一遍泥土的顏色有點不一樣,那是只有一銅幣般大小,若非藍傲確定墓碑在這裡,全力集中搜索,實在是很難發現這印記,他趕忙查看那印記,他以手按壓,想不到印記竟給他一按而下,只聽「隆隆」聲響,印記旁竟現在一塊石碑,上面刻着「斷氏善柔之墓」。朱鈴兒看見歡呼一聲:「找到了!找到了!」
 
藍傲見墓處並無打鬥痕跡,也沒有絲毫破損,知道夏師伯為免來人破壞斷善柔的安眠之處,運用機關把她隱藏起來。朱鐵二人見他找到墓碑卻毫無喜悅之情,不禁問:「怎麼了?」他沉吟道:「夏師伯在善柔姑娘的墓上佈了機關,明顯是懼怕有人來破壞她的墓,如今用上,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殺她的真兇來了島上!」
 
鐵正男問:「為什麼不是斷秋月或獨孤問?」
 
藍傲深吸一口氣說:「善柔姑娘是斷秋月的妹妹、獨孤問的妻子,他們兩人就算恨極夏立辰,也不會做出會損害善柔姑娘墓碑的行為。至於其他人嘛!也不會千里迢迢到這島上來毀掉一女子墓穴,天下間,只有殺她的真兇會這樣做,因為他懼怕墓穴藏有揭露他身份的證據。」
 
藍傲一咬牙說:「這兇手當年殘殺善柔姑娘這小女子,過了這許多年仍放不下這事,還要殺了退隱的夏師伯,實在太過可恨!到底是誰那樣泯滅人性!」




 
過了好一會兒,朱鈴兒說:「藍哥哥、鐵大哥,不若我們先埋葬了夏師伯,他這樣暴屍荒野實在太可憐了。」
 
藍傲嘆了口氣點了點頭說:「妳說得對,這可是最重要的。」當下便跟鐵正男搬動夏立辰的屍體到了斷善柔的墓旁,兩人翻土埋屍,忙了兩個時辰,才把夏立辰葬在她的墓旁。藍傲拿出飲血刀,在善柔姑娘的墓碑上刻字,然後雙膝跪在地上說:「恩師在上,小子知道恩師傾慕善柔姑娘,生前你二人雖然不能成為眷屬,但死後,就讓小子替恩師作主,讓恩師跟善柔姑娘合葬,讓你們在黃泉路上能撫琴而伴,倒不會寂寞,我相信,恩師對善柔姑娘的恩情,她也必定不會介意。」原來藍傲剛才把墓碑改寫為「斷氏善柔與夏氏立辰之墓」他頓了一頓又說:「恩師在上,小子必定會找出殺害你們的真兇,帶到你們靈前以慰你們在天之靈。」他說完即重重叩了三個響頭。這時剛好有風吹來,吹起了五色花瓣,香氣隨風飄逸,朱鐵二人知夏立辰傾慕善柔姑娘,不惜為他埋劍江湖,撫琴長伴,如今兩人同化作輕煙,此情此境,不禁黯然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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