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回 無名一指】
另一邊廂,白銀跟十名顏門好手亦已鬥至白熱化階段,白銀驚神指法雖妙但他們明顯早已熟練應對方略,竟然與白銀鬥到上百招仍不落下風,這時眾人聽見門主下令先殺白仇,眾人眼神一交,身法立展,當中五人以刀勁困住白銀,另外五人屠刀以分五個角度向斜躺在地上的白仇斬去,幸好藍傲這時剛好來援,他一式斬電,刀光一閃,立即把五人迫開。
 
就這一緩,就給白銀打開了缺口,顏門十人聯手陣法凌厲,他的確一時間戰之不下,但現在只餘五人,陣法亦施展不來,他感到的壓力頓時大減,白銀雙手分引,左牽右卸,五人刀陣立即亂了起來,這時他驚神指法已出,五人間已有兩人着指而倒,十招再過,再有一人給他一指破去刀氣,餘下兩人亦已不成氣候,僅十招便再給他指勁所傷。
 
另外五人雖見大勢已去,但門主重令豈敢不從?他們咬緊牙關向白仇攻去,藍傲冷哼一聲,飲血刀直揮而出,立即與五人混鬥起來。這一瞬間,白銀和藍傲均認為白仇危機已解,但他們錯了,大錯。
 
站在遠處的顏平突然玄功一發,把無玉迫了開去,使出「墜天」,七彩劍光立即向白仇罩去,這一瞬的時間像是凝住,卻是誰也救不了白仇,突然一道劍光半空平飛而出,竟然截住了「墜天」劍氣,只見那道劍光於半空間左刺右戳,像是有一名絕頂高手於半空間執劍而舞,其鋒無匹,劍到之處墜天劍氣盡破,竟一時間把「墜天」劍光壓了下來。
 
眾人想不到半空間突然平生出了一把有生命的劍救了白仇,顏平心裡更是發毛,因為他認得這把有生命的劍,於是他立即身法一展,一式斷天全力向白仇斬去。




 
他突然急了起來因為他知道劍的主人是誰,他殺白仇只有這一剎那的機會,當那人到了,他便再殺不了白仇,當四門門主全力出擊的時候,天下並沒有多少人能擋,白銀不能,無玉也不能,所以白仇應該死了?
 
不,因為他就是在等,他斜躺地上,一直不動聲色,就是在等一個機會,一個破綻,這時他終於等到了,他終於等到彩霞離開了顏平的手,只見他不知那裡來的氣力,手一拍地,身子騰飛了起來,他以沒了手肘的手臂向「斷天」迎去,銀月立即把他斷臂從中斷開,銀月刀鋒焉同兒戲?當銀月順手肘砍斷直至上臂,就像切瓜菜一樣,白銀竟大喝一聲,強運功力將銀月以血肉鎖住,把利刀困在骨肉間,顏平想不到他仍有此等功力,正想運勁抽刀,這時白仇無名指已出,他的一指如春雷一轟,就像天地間的生機頓時給他一指抽走,顏平胸口已着了白仇的殺着,他口中一口鮮血吐出,握着銀月的手已鬆開,身子已如斷線風箏倒飛而出。
 
這時白仇僅餘的氣力已經用盡軟倒在地,他哈哈大笑道:「平,到最後你還是勝不了我,哈哈!」
 
顏平一直跌至丈遠才倒在地上,口中嘩一聲吐了一口鮮血,血色紫紅,明顯受了重傷,他搖了搖頭說:「若非他截了我的劍,我何需冒險近你身邊?再說,你這最後一擊只能把我重創,卻還是殺不了我,但你?已是油盡燈枯,所以是我勝了。」
 
白仇這時已是出氣多於入氣,他勉力笑了笑說:「有何分別,斷劍客既已來了,你死期已至。」




 
「的確!」突然再多一人於秘道內出來,只見來人身長六尺,長髮蓬鬆,手中已拿回半空的青銅斷劍,腰間掛着一酒壺,神態瀟洒但這時卻是怒氣沖天。
 
眾人不禁失聲叫道:「斷秋月?」
 
顏平苦笑道:「我實在想不到,你失蹤已多年,怎麼會來?怎會選擇這時候到了?」
 
斷秋月激動地說:「我雖然一直在追查非人者的下落,但同時也在追查親妹的蹤跡,因為我懷疑獨孤問,所以我一直在查他,而且近日江湖傳言,有人解開了妹子古琴之謎,邀請到顏門一聚,我自然要來,我一直隱身隨在你們之後,到你們進入了秘道內,聽着這一切,想不到卻是這樣一回事。」他含淚看着地上說:「好妹子,妳死得好慘!」
 
顏平淒然說:「我知道你跟獨孤問遲早會來跟我討債,卻想不到是這一日。蒼天真會跟我開玩笑,我苦等了十年,我擊敗白門的一日……既然是你,我也無話可說,來吧!要殺就殺吧!」




 
斷秋月冷哼一聲說:「現在你身受驚神指之傷,要殺你這禽獸易如反掌,但卻難洩我心頭大恨。」
 
他眼光一掃,看着顏彩衣說:「這是你的親女兒,好!我先把你的女兒賣給山賊,讓你看着他們虐殺你的愛女。」他講出做到,已邁步向顏彩衣走去。
 
顏平想不到他有這一着,大驚叫到:「姓斷的,一人做事一人當。」
 
藍傲不知斷秋月說的是真是假,但顏彩衣接連的打擊卻已把她弄得花容失色,他身子一閃,立即擋在二人中間說:「斷前輩息怒,那可跟彩衣一點關係也沒有呀!」
 
斷秋月冷冷地看着他,點了點頭問:「我剛才都聽見了,藍傲,就是你解開了古琴之謎?」
 
藍傲拱手說:「小輩不才,是彩衣解開的。」
 
斷秋月聞言身子一震,不禁嘆道:「妹子,妳人是姓顏殺的,可是解開了古琴之謎卻又是姓顏的,這是怎樣的機緣。」說是說着,仍然大步向顏彩衣走去。
 




藍傲正待要說,一股劍氣已向他攻來,把他迫了開去,藍傲心想:「我雖習他十重斷劍訣,但彩衣那裡能給他折磨?」手隨心發,青色劍氣立即向斷秋月攻去。
 
斷秋月看也不看,隨手一揮,地上數把斷刀立即飛了起來全數向藍傲攻去,只見斷刀在他的駕馭下劍招段段而出,十招間已將藍傲迫得手忙腳亂。無玉知斷秋月劍術通神,藍傲絕非他的敵手,正要出手幫忙。
 
斷秋月突然冷笑:「無玉,你們這時要做好人,但你不想想,他顏平虐殺有了身孕的……又有誰幫助她?」
 
無玉給他一說,知道江湖規矩素來是以血還血,以眼還眼,只得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讓了開去。
 
斷秋月緩緩走到了顏彩衣身前,突然一人抄走顏平跌落地上的銀月,一式鎖天以刀勁將斷秋月鎖住,那人大喝:「彩衣快逃!」正是失魂落魄的顏天衣。
 
斷秋月點了點頭說:「小子的刀勁倒是得了那禽獸的真傳,但剛才聽來,你倒並非他的親生兒子,滾吧!」他勁力一吐,銀光乍現,竟把鎖天刀勁硬生生震碎。
 
顏天衣口吐鮮血,但手卻握得銀月緊一緊,他刀光旋舞,立即再向斷秋月攻去。
 
藍傲知斷秋月功力深厚,劍招已到了從心所欲的境界,恐怕是繼方未之後的最強敵手,當下全力而出,強行突破「馭劍訣」劍圍,與顏天衣一同夾擊斷秋月。




 
這是繼萬空和方未後,藍顏二人第三次聯手,斷秋月收歛神容,以手為劍,一迅間跟他們對上了十數招。顏平這時不停大叫:「彩衣快走!快走!你們五人快帶她離開!」急得額上冷汗直冒。
 
那五人見門主給白仇一指點倒,再加上失蹤多時的斷劍客突然現身,知今日再難有勝望,正不知如何是好,現在聽見門主之令,立即趕到顏彩衣身前,要帶她到門外混在大軍之間。
 
斷秋月「哼」了一聲,心想我一手斷劍橫行江湖數十載,今日縱是雷飛龍霸親至也救不了這女子,以手一引,腰間青銅斷劍立時「嗡嗡」作響,如箭一樣疾飛向那五名顏門好手,斷劍就像是有生命一樣疾攻,那五人雖是顏門高手,生平惡鬥無數,但跟一柄在半空飛舞的斷劍交手卻是平生未遇,當下五人抽出長刀,以弒天刀法見招拆招。
 
斷秋月冷哼一聲,身子一旋,身上劍氣縱橫而出,立即迫得藍顏二人邊守邊退,他身法一展,半空雙手飛舞,斷劍即綻放耀眼劍光,如半空十數高手同時出招,劍氣一息間已刺倒了兩名好手,眼看他即將拿住顏彩衣。
 
於這生死關頭,藍傲再也不能退讓,他身上青色罩勁捲起,「誅天」已出,霸絕刀氣立即向斷秋月捲去,斷秋月點了點頭說:「好霸道的刀招!但你不是身負大仇?你不管非人者了?」
 
「非人者」三字即如雷極,事實上,當斷秋月再現,藍傲便心緒不寧,因為他知道斷秋月必定知道非人者的下落,這時聽他提起,父母妹子慘死的情況再現眼前,他心頭一亂,令他的刀勢大大減弱。
 
顏天衣冷笑道:「想不到堂堂斷劍客也需要耍花招。」他手上銀光閃動,已向斷秋月斬來。
 




斷秋月正眼也不看二人,只見他單手一揚,斷劍立即於半空封住了二人攻勢,他大步一進,雙手一翻,兩名顏門好手額上已添兩道血痕,剩餘那名顏門好手想不到同門於數招間便給他放倒,不禁嚇得面無血色。
 
斷秋月也沒有理會他,只緩步走向顏彩衣,他一邊走雙眼一邊淌着淚說:「顏家姑娘,妳也怪不得我,要怪就怪妳的好爹爹。」
 
於這關頭,看似誰也救不了顏彩衣,顏平突然身法一展,竟如箭一樣穿門而出,他剛才受了白仇的驚神指,誰也想不到他仍留有餘力,他的聲音斷續傳來:「姓斷的,你若不想拿回你妹子的屍首,就殺了彩衣吧!眾將士,從此門出來的,都給我殺!」
 
斷秋月心知不妙,立即欲飛身追出,數十支箭立即向他迎面射來,到他躲開利箭,黑壓壓的顏門士兵已向大門湧來,雖然以他武功,這些士兵是難傷他分毫,但要再追顏平卻是不能,斷秋月不禁頓足原地,腦怒非常。
 
藍傲趁此機會走了過去,拉了顏彩衣到了身後說:「彩衣莫怕,我會擋着他!」
 
顏彩衣於白門驚聞顏天衣非他的親兄長,再驚悉父親竟然是人面獸心的禽獸,心裡早已像給掏空了一樣,這時看見藍傲,不禁「嘩」一聲一頭倒在他懷裡飲泣起來。藍傲雖然知道大敵仍在,但如何忍心把這傷心弱女推開,只得溫言安慰。
 
躺在地上的白仇見顏平敗走,不禁哈哈大笑說:「平!你我爭鬥數十年,想不到結局卻是如此落幕,看來我們都是輸家!哈哈!人生的命運真是奇妙!」笑到後來聲音已沙啞了起來,一張臉已失去了光彩,他看着顏天衣說:「天衣,雖然你不想承認,但你是我白仇兒子的事實是不能改變,但有一點你要清楚,我白仇頂天立地,自你娘親嫁入顏門後,我們可從來沒有做出任何糾扯之事。你是我白仇在這世上的唯一血脈,但你並非白門中人,我白仇也無意對你冠以『白』姓,所以你並沒有責任捲入我門的仇恨,由現在開始,你既非顏天衣,亦非白天衣,天下任你縱橫,孩子,過你喜歡的生活吧!」
 
他轉頭又說:「白銀,請你告知他們當年的真相,這段日子辛苦你了!原諒為兄……白門就……靠……你……」他話未說完頭已軟倒地上。




 
白銀哀號:「哥!」
 
無玉搖頭黯然道:「想不到叱吒風雲的白門之主就這樣就走了。」
 
顏天衣看着白仇的屍身呆若木鷄,只感到腦門空洞洞,他自幼便崇拜白仇,希望自己能像他一樣威風瀟洒,到他看見白仇殺掉母親,他一生的目標就是要殺了白仇,到現在,自己竟是這仇人的兒子,而這親父親卻同時間離他而去,他已不能再做顏天衣,他亦不能做白仇的兒子,那他應該何去何從?
 
藍傲嘆了口氣,拉着顏彩衣的手走了過去,他一手踏在他的肩膀說:「顏……不,天衣兄!天下不會因一個姓氏而定義一個人的價值,你可不姓顏,亦可不姓白,你是你,天下仍在,任你我闖盪。」
 
顏彩衣拉着哥哥的衣袖哭着說:「哥哥……你還是我的好哥哥……你不要不認彩衣……彩衣在這世上只剩下你了……」
 
顏天衣聞言心裡一酸,事實上,他平素最疼這妹子,或許他自幼便自責自己未能保護母親,故此顏彩衣便成為了他對母親的依戀投射,他一定要保護這小妹子,他看着顏彩衣點了點頭說:「對!我雖然不姓顏,但彩衣妳永遠是我的好妹子!藍傲你……仍然是我的好朋友!我顏……天衣自負自傲,在天下朋友已不多,但有你們就夠了!」事實上,顏天衣一直高傲自負,這是他第一次認藍傲為朋友,藍傲聞言不禁熱血上衝,緊緊握着天衣的手,於這悲慘局面中相視而笑。
 
斷秋月突然拍了拍手道:「好一對好兄弟!好一對好兄妹!」他頓了一頓厲聲說:「只是顏家妹子還是要跟我走這躺路!說!我妹子的屍身在那裡?」
 
藍傲突然問:「斷前輩,你突然再現江湖,是否有非人者的消息?」
 
藍傲提起非人者,斷秋月立即眉頭一皺說:「非人者,我原本來到此地就是要平息兩門紛爭,希望能化解顏白兩門的恩怨,讓兩門能夠合力對抗非人者,但現在?哈哈哈哈!這都是天意,是上天要傾滅人間。」他說畢便緩緩走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獨孤問身前,他喃喃地說:「是我錯怪了你……想不到你仍然記掛柔兒,你也是個痴心人,不枉柔兒鍾愛你一場。」他伸手急點獨孤問身上要穴,單掌抵着他的背門替他療傷。
 
藍傲聽他之言忍不住再問:「斷前輩,計算時日,非人者應該早已來到中土,他身在那裡?」
 
斷秋月默然半晌,深吸一口氣說:「他早已到了中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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